第38章 護住所有(第1/2 頁)
辛在水總想護住一些人,但他總是搞砸。 他最初想護住的人是爹爹。 那年他十五,及笄之年,也是爹爹在世的最後一年。 在立秋的前一天晚上,一群刺客闖入府中,目的是搶奪阿孃藏在府中的一卷古書。 那日,阿孃被宮中事務耽擱,刺客破門而入時,她還沒回來。 幾名侍從已盡數倒下,血液橫流。刺客轉眼將刀劍對準了他和爹爹。他展開雙臂,以為一襲白衣展袖能像羽翅一樣護在爹爹身前,卻不曾想,刺客一劍過來,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爹爹好好地護在身後。 他的爹爹,被一劍刺穿了心臟,緋血噴濺,也染紅他一身白衫,折翼蝴蝶般倒在他面前。 而他,因為阿孃回來得及時,活了下來。 阿孃抱著爹爹漸漸涼下去的身子,痛徹心扉地哭嚎。 “把後院、那棵桂花樹、砍了罷……我怕你們看著、會想我……”這是爹爹閉眼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阿孃那晚抱著爹爹的身子不停懊悔,說自己愚蠢,上了當,即便識破還是沒來得及趕回來。 阿孃淚流滿面:“若是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再快一些,阿孃就能救下爹爹了。 或者,他能再警醒一些,不讓爹爹得逞將自己護在身後,爹爹就不會死了。 隔天,阿孃狠著心將後院的桂花樹砍了。那天的桂花,有史以來開得最好,花香十里,天國的爹爹應該也能聞到…… 後來他入宮,第一次如願護下眠兒意兒,卻害死了夙米,那個和他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哥哥的近侍。 他雖貴為君後,卻初來乍到,對宮中的爾虞我詐沒有半分概念。比他早入宮的肖貴君已然熟習各種明爭暗鬥的手段。 或許是想掙回之前手下僕俾丟掉的顏面,又或許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肖貴君給夙米隨意安了一個罪名,將夙米拖去尚花園的清池旁,硬生生將夙米按進水裡淹死了。 諾米被鉗制著看完全程,當時哭著跑回淨安殿來同他舉罪,他當時是什麼感想?當看著夙米屍身被打撈上岸,人渾身溼透已了無生氣的時候,他又是什麼感覺?說是錐心刺骨、肝膽俱裂都不為過。 他甚至衝動到紅著眼眶跑到鳴瀧殿與肖貴君對峙,哪知根本被人死死剋制,毫無據理力爭的機會。現在想來,他真是太傻了,將狼狽攤開在敵人面前,惹敵人恥笑。 如今,他第一次完好護下的人,又遇到了危險。 這個人入宮三載,好像還是不懂宮裡的明爭暗鬥,永遠那麼純真無邪,天真燦爛。 好還是不好呢?他想讓意兒多長一點心眼,可是又怕意兒迷失了本真。 在他第一次向意兒傳授自己的琴藝時,意兒曾偷偷對他說:“君後哥哥,我以前可是想過要成為帝都最厲害的琴師的。這可連我嫡親哥哥都不知道,我只告訴了你,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他,他肯定會說我異想天開。” 他還記得自己笑著說“好”。 他不能想,若是意兒因拶刑而永遠彈不了琴,那會有多傷心。 算起來,還是怪他。 若不是自己被算計,丟了鳳印,肖貴君也沒辦法對意兒使這陰招。 指尖連心的鈍痛驀地消失,辛在水全身無力癱倒在地。 “哥哥!”雲朝意即刻掙脫束縛向他奔去,撲倒在他身側。 雲朝意看著那雙曾經為自己示範指法的手,如今修長的手指關節處一片紅腫,控制不住地顫著。那雙平日裡淡漠卻藏著溫柔的眸子,幾乎是難以聚焦。虛弱的身子,汗流涔涔。 雲朝意不敢去碰他的手,儘可能輕柔地撫過他蒼白的臉頰,啞聲喃喃:“哥哥,你怎麼這樣傻。” 諾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鬱米和亦米也只是在強撐。他們的殿下,何時遭過這種罪。 雲且眠按耐住心中焦急,沉著氣同肖語常做最後周旋:“肖貴君,刑罰已畢,如此可還滿意?” 肖語常敷衍一笑,看了倒在地上近乎脫力的辛在水一眼,心裡透著無盡的愉悅。 “走。”他朝身後隨從喚了一聲,拂袖而去。 一眾惡人終於離開誼簾殿,卻帶走了殿裡原本存在的舒心與歡樂。 雲且眠先吩咐鬱米:“去喚太醫,李太醫。”他特別指明。 而後又提點亦米:“你先去處理一下自己的臉,乖。” 最後看著撲在辛在水身上哭得聲淚俱下的雲朝意和諾米,頗感頭疼:“別哭了,先把哥哥扶進去。” 兩人這才像提線木偶一般忍住了哭聲,木僵著用衣袖胡亂擦起眼淚。 辛在水被小心翼翼安置在榻上時,他已經忍過了最疼的時刻,意識漸漸回籠。 他耳邊傳來雲朝意一聲又一聲的道歉,極其愧疚、極為不安。 辛在水望向雲朝意,長睫瑟瑟抖動,聲音幾乎虛弱到無聲:“琴師,最重要的不是琴,不是譜,而是手。哥哥沒有這樣的理想,這雙手,廢了就廢了。” 雲朝意一聽,淚珠又開始溢位眼眶。 李太醫來時,雲且眠將雲朝意趕了出去,理由是避免他驚擾到太醫就診。 他想也是,所以就乖乖跑到外頭哭去了。 “哎喲喂殿下呀,您您您,您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