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父子(三)(第1/2 頁)
趙庭就在懵逼的狀態中地就被這位“舅舅”帶著出了大山——這次是坐飛機走的,方孟敖坐在他旁邊,看著山下的夕嵐雲霧,隱約有山巒縱橫,感嘆道:“老了啊,孩子,當年我開著飛機,就在這裡和日本鬼子打空戰,彈指一揮間,四十年過去了,我再也開不動飛機了。” 趙庭看著他失落的神色,肅然起敬,說起來有點廢話,誰會對抗日英雄不敬呢? 不過,雖然這位抗日英雄雖然也是建國前的黨員,但和養父那種鋸了嘴的葫蘆太不一樣了,一路上,他對這位晚輩描繪了自己妹妹妹夫那段戰火下離奇的愛情,說的自己都唏噓不已。 趙庭從不知道,養母的身世經歷這樣傳奇而短暫,她是那樣柔弱而又堅強的人,真正的蒲葦韌如絲,無怪乎養父懷念她一生,再無娶妻。想必那個身體虛弱的女孩子,是他潛行生命裡唯一的光,哪怕是螢火之光,他也固執地追尋而收藏著,生怕徹底失去。 日寇的侵略,激起了中華兒女的反抗。上海的悲劇,成就了鄭耀先和方孟熒。真讓人感嘆一句福兮禍兮? 趙庭想,他們是互相救贖的天使,相伴數年,卻影響了彼此的一生,都無怨無悔地用自己的力量為這個千瘡百孔的大地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是傳說中的靈魂伴侶。 趙庭忽然覺得那些知青們卿卿我我的愛情實在是有點膩歪,但是後來,他又想,先輩們奉獻一生,不怕犧牲,所求的不就是為了後來的孩子們,在和平的環境裡自由自在嗎? 但這無論他怎麼想,也想不到方大首長一出馬,三天之內,他就正式收到錄取通知書了。雖然招生辦主任跳著腳罵他方孟敖是無組織無紀律,但木已成舟,趙庭被錄取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改變不了。 養父自然很為他高興,招呼了方孟敖,郎舅兩個人終於喝上了一杯。趙庭很有眼色的在旁邊端茶倒水。 透過通訊,他知道這些年,養父經常去邊疆,飲食不規律,腸胃早就壞了。趙庭再三勸他卻被周志乾呵斥不許多管大人的事,方孟敖還在一邊起鬨。 最後養父還是醉了被他扶到床上的,這個時候周志乾才說:“孩子啊,我真高興,方孟敖認我這個妹夫了,我知道,你媽媽生前,一直盼著啊。” 趙庭知道,他指的,是方孟熒。 趙庭忽然很難受,他很快就要去報到,到時候,空蕩蕩的家裡就會又剩下週志乾,或者說鄭耀先一個老人了。 但他很快就沒有這種心酸了,鄭耀先忽然明裡暗裡跟養子討論起來:你不小了,該談個物件了,你某某叔叔家的閨女就不錯,要不見見?等他上了大學,不顧高昂的電話費用番來覆去就是學校裡女生怎麼樣,有沒有合適的談戀愛吧! 弄得趙庭那個無語啊,感情去年還讓我不要“早戀”的人不是您是吧? 父母啊,幾千年來就是一個德性。沒考上大學前嚴防死守,考上大學了又希望你幾個月給他變一個兒媳婦出來。 結果,趙庭這邊剛處了了一個差不多的物件,還沒領回來,鄭耀先就病倒了。 作為唯一的直系親人,趙庭接到了醫生委婉地說明:“小同志,您做好心理準備,您父親的肝癌已經是晚期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辦法手術了,他有什麼願望,就趕緊去做吧。” 這就是在說,養父的病,已經沒有辦法治療了。 趙庭並沒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冥冥中,他好像早已已經感知到今天了。 周志乾,或者說鄭耀先是外國情/報機構都忌憚的頂級特/工,即使是生命的最後,他也沒有說任何不該說的。 看著趙庭、方孟敖幾個人來來回回地看他,就提出一個願望:和妻子方孟熒合葬,哪怕只是一縷頭髮。 結果第二天,方孟敖還沒來的去找領導反映,他就反悔了。 他說:“這輩子,她為我吃了太多苦了,太難了,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我了,我不能再耽誤她了,不能啊。” 方孟敖這樣的硬漢也淚下沾襟。 所以,大家商量後,經過鄭耀先同意。趙庭等人最後護送著帶著氧氣瓶的鄭耀先,去了河北大哥小坡,遠遠地望了那個煢煢獨立的孤墳。 鄭耀先看著趙庭,趙庭盡力壓抑著哭腔說:“爸,我記得的,我是你和孟熒媽媽的孩子,以後媽的忌日,我都來看她,給她上墳,將來我有了孩子,也帶來看她。下輩子不說了,這輩子,她就是您的妻子,我的親媽,我不讓她做孤魂野鬼。” 鄭耀先笑了,又望了望遠處飄揚的紅旗,緩緩敬了一個禮。 那是他一輩子的信仰,隱姓埋名,失去妻子,承受所有壓力而追求的信仰,縱然辛苦,但也無悔。 1979年9月19日下午2點57,秘密戰線頂級特工鄭耀先在醫院停止呼吸。 趙庭終於忍不住,撲在養父身上嚎啕大哭。 方孟敖點燃一支雪茄,默默向外看去,窗外是藍天白雲,秋色連波。有枯葉成泥,也有稻香十里。 生命週而復始,不外如是。 鄭耀先走了,趙庭的生活卻還要繼續,他畢業之後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