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父子(一)(第1/2 頁)
趙庭的名字原來叫趙劍鋒,據他的媽媽說是宮庶叔叔取的,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位叔叔。 而他現在的名字是養父起的,他無所謂,反正原來的名字也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快樂的回憶。只是他的養父叫做周志乾,他長大一點後,疑惑養父為什麼沒有給自己改姓,養父的臉色晦暗不明,但是鄭重告訴他:“不用改,你要記得,在心裡記得,你的親爹,叫趙簡之。” 他不這麼說還好,一說這話,趙庭想起來以前的苦,一下子上來了脾氣,第一次吼了養父:“不,他不是我爸,我沒有國/民黨反/動派的爸爸。” 周志乾一怔,也是氣的狠了,第一次揚起手來要打他。但最終,他的巴掌沒有落下,而是說:“庭兒,別恨你爸爸,算我求你。如果你一定要恨個什麼人,那就恨我吧,恨我吧。” 趙庭想不通,他有什麼可以恨養父的,或者直白一點,他憑什麼恨養父?在沒有被他收養之前,他是“狗崽子”,不能上學,吃不飽飯,還時不時被人吐口水,推一把,沒有同齡的孩子願意跟自己玩。但這一切,都被來山城工作的周志乾改變了。 那時是1955年的冬天,他記得自己才七歲,家裡連破棉襖都沒有,哥哥受不了,已經出去流浪了。他和母親畏畏縮縮在那四處漏風的破屋角落裡,裹著家裡唯一的棉被,他看到平日裡趾高氣昂街道居委會的主任,畢恭畢敬地簇擁著一個跛腳的中年男人進屋。母親看到他是那樣驚訝,“您,你,你到底是誰?” 居委會的其他工作人員立刻訓斥母親無禮,接著緩和了一點顏色。介紹說這個男人是警察局的領導,因為沒有小孩,想收養他家的二娃子,問她娘倆同不同意。 母親神色複雜,但最終還是同意了,六年多來的流亡、唾罵已經讓她很憔悴了,她明白,這是改變兒子唯一命運的機會。 作為母親,她首先要考慮兒子的前途,何況,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趙庭自己也願意,很順從地就去辦了手續,跟著那個跛腳的男人住進了警察局的宿舍,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奶粉那麼好吃的東西,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知道了養父叫做周志乾。 他很適應新生活,就是有點捨不得母親,但很快也就沒有不捨了。58年那場饑荒,母親終於沒有熬過去。 養父周志乾再一次幫助了他,為母親收斂入葬,和他那幾乎沒見過的生父合葬在了一起。到底是至親血脈,趙庭哭的淚眼模糊,看著養父點了一根菸,放在墳頭,只說了一句,“你放心吧,孩子我會照顧好。下輩子,投個好胎。” 趙庭不理解,或許說他從來沒有理解過養父。 養父的工作很神秘,雖然名義上掛靠在警察局,但他從來沒見他到局裡出勤,反而經常出差。一去就是一兩個月,從來不會告訴他去哪兒,只會給他留下足夠的糧票和錢,同時教育他要好好學習,很少有時間可以陪伴他。 但趙庭依然感激養父,隨著長大,他已經越來越意識到養父為他做了什麼,他可以在學校開家長會的時候驕傲地告訴所有人,他爸爸是警察,所以沒有時間來。他也會攢下所有的成績單和獎狀,等著養父回來一起看。 但那一次,養父著實讓他害怕了,那是1961年,養父執行任務的地點在山城,不過幾天就回來了,可是隨著報紙上特大特務宮庶被槍決的訊息傳開,他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好幾天迷迷糊糊的,有一天晚上,他夜裡起來上廁所,看著養父拿著一塊老舊的懷錶,絮絮叨叨地說:“孟熒啊,你說我這輩子,到底幹了些什麼,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都走了,你們都走了,我為什麼還活著?” 宮庶是誰他不敢再想了,但是他第一次聽到“孟熒”這個名字,不知道為什麼,就像印在他的腦子裡,再也忘不掉。 但周志乾還是很快恢復了,這是一個秘密戰線人員的基本素質,何況是他這種級別的。他照樣出差、上班,偶爾關心一下養子的政治面貌,幾乎沒什麼時間留給自己。當然,也顧不上再找物件。 其實,養父雖然不加修飾,也有了些鬢角風霜,腿上有點殘疾,但還依稀看出來是個美男子,只是這個工作有點特殊而已。但那個時代的組織對於同志的關懷總是無微不至的,不少熱心的大姐給他介紹物件,趙庭這時候才發現養父是這麼會說話的一個人,拒絕的那叫一個委婉加堅決,反正就是不耽誤人家姑娘。 趙庭到了青春期,實在忍不住,問過他一次,為什麼不結婚。但周志乾無比嚴肅的告訴他,“我已經結婚了,我有妻子,你記住,她叫方夢瑩,我這輩子,都只有她這一個妻子。” 趙庭有些不理解,“那她人呢?也是執行秘密任務了嗎?” 周志乾用最大的毅力克服住內心的痛苦,告訴他:“你不要問太多,這是紀律,只是要記住一點。在這個家裡,你只有這一個媽媽,將來,為她上墳盡孝。” 趙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