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誰言生死無消處(下)(第1/2 頁)
秋雨淅淅而落,長街冷寂。穿著蓑衣的更夫阿福,打著哈欠提著一盞燈籠和一面破鑼,慢慢地在街上巡視著。這鬼天氣,說下雨就下雨,這麼涼的天,在家窩被子裡摟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不好嗎?可偏偏這日他當值。罵罵咧咧地踢踏前行,雨水積在青石地板上,每走一步都濺起一串水花。 阿福抬頭望了一眼那座燈火通明的樓,樓內依然花天酒地歌舞昇平。他嚥了咽口水,他就是一年不吃不喝,攢下一年的俸祿,也不夠進那怡情院喝一盞茶。他罵了一聲娘,這世道何其不公,他阿福累死累活起早貪黑地勞作,拿著那微薄的收入,養著一家老小,整夜提心吊膽,半點錯都不敢犯,生怕丟了這飯碗。這大雨的天還要出來打更。 他憤恨地敲了一下手裡的破鑼,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燈籠摔在地上,抬手一看,一手的血。 阿福嚇得嗚嗚大叫起來,連怎麼說話都忘了。連滾帶爬燈籠也不要爬起就跑了。可跑了一段路,又折了回去,強烈的好奇心在作怪。他想看看,那個人死了沒有。 一張冰冷鐵青的臉,沾染著雨水,胸口一個洞口還在慢慢地滲著血。燈光照著那張慘白的臉,阿福摸了摸他的口鼻,冰冷一片,但似乎還有微弱的呼吸。 喂喂喂!你醒醒! 阿福將那人背在背上,朝他那簡陋的家蹣跚而去。 西街都是棚戶區,低矮的房子,散發著奇怪的味道,還漏著水。 阿福娘子睡眼惺忪地看著丈夫溼嗒嗒地背了一團什麼東西進來,涼涼的風拍著門直捲了進來。 這是誰? 阿福娘子望見那人手上滴嗒而下的血水,臉色蒼白失色。 快……搭把手! 阿福將人往床上扔去,阿福娘子忙拉開身下的薄被,並把身邊熟睡的二丫拉開。那少年死魚一樣地渾身溼透,雨水打溼他的眉眼,更顯青秀若竹。阿福娘子心頭一悸,看到那左眉上的斷眉及下的小指粗的傷……他……他…… 我看他衣著打扮,不似貧寒人家,恐怕是個有錢的主。我便救他回來,日後他家裡人尋來,少不得給咱一些賞錢。 阿福呵呵笑道。搓著手,想著那白花花的銀子馬上就到手了,不由得兩眼放光,滿臉興奮。 阿福娘子嘆著氣,起身脫下他溼淋淋的衣衫,露出雪白瑩潤的一具身體。 你去燒水。 燒水做什麼? 阿福茫然不解。 給他清洗,處理傷口。 阿福娘子白了他一眼,轉身蹲下身子拖出床底下一隻竹編箱子,開啟箱子取出兩隻瓷瓶。 娘子,那是什麼? 阿福好奇地問,伸手便去奪那小瓶兒。平日溫馴如貓的娘子竟然猛地一掌打在他手背上。 別動!快去燒水。 阿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娘子平日柔柔弱弱的,她居然敢動手打自己爺們!看那女人眼風如刀,一臉肅穆,他第一次感到心裡一陣害怕,忙灰溜溜地去廚房燒水。 阿福娘子從床頭衣櫃中,翻出一條柔軟乾淨的面巾,將那昏迷中的少年臉上的水,一點點擦去。她的手指停在那道斷眉之上,那細紅的傷,像條毒蛇,噬咬著她的心。眼淚簌簌而下。 少主…… 阿孃。你怎麼哭了? 床裡側的小女兒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那滿臉戚容淚流不止的女人。 女人忙拿起巾子擦拭著眼角的淚。 阿福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進來。 貞娘,水來了。 阿福將木盆放在床邊腳踏之上,看了一眼旁邊呆坐著小丫頭。 你把二丫帶出去。 貞娘冷冷淡淡地道。 外面下著雨呢,你讓我們去哪呢! 阿福望著窗外,這個家就一個房間,簡陋寒酸,家徒四壁。 去廚房待著,沒我的命令,不許進來。 貞娘將手中的巾帕放在熱水裡,攪了攪,一陣熱氣蒸騰。 哎,這是剛燒開的水…… 阿福嚇了一跳,但貞娘似乎並不為開水所懼,撈起巾帕,擰乾淨水,輕輕揉揉地擦拭著那具稱得上是完美的身體。 貞娘取出傷藥,輕輕抹在那道傷口之上,又用乾淨的紗布包紮好。從衣櫃裡取了阿福一件乾淨衣衫,給他穿上。那傷藥是她從崑崙宮中帶出來的極上好的金瘡藥。 貞娘慢慢地給他拉上薄被,他的臉色漸漸緩了過來,呼吸也慢慢平穩,如豆的油燈照著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貞娘倚在床頭,看著那熟睡的少年。他在睡夢中,喃喃地一聲聲喚起那個名字,已有七八十次了。想必是他心中惦念之人,不知是怎樣的女子讓他如此記掛。即便在睡夢之中,也心心念念牽掛不已。她一定是個美麗動人的女子,一顰一笑,溫柔至極。 貞娘望著他並不甜美的睡姿,在腦海中想象著那女孩的樣子,那眉兒彎彎,像月牙一樣,眼睛明亮若星辰,紅唇豔麗瑩潤,像盛開的花朵一樣。 天光漸亮,雨也停了。桌上的油燈閃爍著。阿福抱著女兒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 貞娘,外面實在太冷,二丫都受不了了。 其實是他自己不想待在那黑嘛烏漆的廚房,想著自己的女人和一個年輕貌美的男子孤身獨處一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