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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凌鳶頓了頓,打量了三爺爺的神色,才繼續說道,“五爺爺當初管了什麼不該管的?又漏了什麼該管的?三爺爺半推半就去偶遇了莫無居士,又是該管還是不該管的?”
尚有安默了默,手裡轉動的念珠倏地停了。
“你五爺爺只同我說了一句。”三爺爺抬眼空然望著前方,“他講又是一個丟了魂的傻孩子,若能遇見就去遇見一下,哪怕給他一個還算溫暖的惦念。”
於是便悄悄地跟隨,刻意地邂逅。小路上,流水人家,少年望著平靜的水面失魂落魄,尚有安在橋上望著他,眉頭擰起,足下碾一粒碎石踢下河去,激起圈圈漣漪。
少年受驚般踉蹌退了半步,木然抬頭仰望。
“這水不太深,恐怕不能遂了小哥的願!”
橋上人淡淡笑著,不譏諷,不責怪,也不憐憫。彷彿他只是嘗試勸阻少年投水,至於結果如何,他並不在意。
“我並沒有成功。”如今橋上人已蒼老垂暮,陪著晚輩說起往昔,掩不住悵然,“越之並非放棄輕生的念頭,他只是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的結局。就連死,他都想靜悄悄的,不被人知道。”
凌鳶知道沈嵁有鬱症,但她還太小,依然不明白:“為什麼他想死?”
“因為他相信,沒有了自己,晴陽就能回家了。”
“可舅舅說,沒有了大哥,他就再沒有回到沈家的理由了。”
“所以晴陽很後悔。”
“三爺爺也後悔嗎?”
“是,三爺爺也後悔!”
“後悔沒有把莫無居士帶回來?”
“不!”尚有安放下念珠,起身來到窗前,“後悔我沒有走出去,去沈家。真正需要清醒的是越之的爹孃,唯有他們好了,越之才能好。該管的,我沒有管!而老五卻把這件不該管的事掛在心上,年年問我一聲,臨終都不忘關照,讓我莫要鎖著自己,也把孩子的機會擋在了門外。可惜過了許多年,我才想明白自己鎖住了什麼,又擋住了什麼。我只希望如今再來做一些事,還不晚!”
明白三爺爺所言的“鎖”與“擋”且是後話了,當時當刻,凌鳶只覺得迷惘又難過,想人長大了真累,心裡的秘密真多。她期待快些長大,好替長輩們分擔一些疲累,又好怕長大後自己也學會藏心事,也有了很重很重的秘密,變得不再說真心話。
即便如此,長大的過程依舊是不可逆的。每個人必然在痛苦掙扎中褪去天真,成熟的代價是不再相信正義與善良必勝,也懂得了死亡不是沉睡,而是長離,是永別。
所以才要坦然,要盡興地活著!
——這是凌鳶將要滿十歲時的領悟。於是她依舊用自己的方式去騷擾沈嵁的生活,近乎聒噪地講給他聽世間種種無所謂有所謂的見聞,想他哪怕生出點滴的興趣,會問堂八哥是誰,或者鯉魚池邊上為什麼會養一隻王八。
“因為我爹愛撿活物啊!”凌鳶興致勃勃地告訴沈嵁,“狗啊貓的,連我娘都是爹從狛牙衛手裡撿來的!還有常惜嬸嬸,是爹吃午飯順便在酒樓救的。要說那回他跟四爺爺在鎮外頭釣魚,看見河溝邊趴了只王八。他說千年王八萬年龜,難得看見那麼大的野生王八,必然能成精,就帶回來隨手丟進鯉魚池裡。可王八多兇啊!吃小魚苗和小蝦,鯉魚搶不過它還被咬,都快活不下去了。爹一看,這不成,乾脆在鯉魚池邊上又挖個小池子,單獨養那隻王八。你說我爹二不二?”
沈嵁沒對凌煦曈的行為作出評價,不聲不響轉過身去,提過桌上茶壺注了杯溫茶遞給凌鳶。
凌鳶嘻嘻笑著接過來:“謝啦!”
不料凌鳶才喝一口,就聽沈嵁輕聲地說:“凌當主應該就在屋外。”
凌鳶立即噴出半口茶水,顧不得擦一下嘴,蹭的竄起來奔到門外。
“啊,臭老爹,聽牆根兒!”凌鳶手直直伸著,情緒激動,隨後又一指邊上,“還有舅舅,你們躲在外頭偷聽什麼?好人不做要當賊嗎?”
凌煦曈兩大步邁上前,一巴掌糊小丫頭腦門兒上,胳膊勒過來把人夾得緊緊的,一手捏她臉。
“死丫頭,跟你爹這麼沒大沒小,還敢罵我二!我打你個不肖女!”
趁著父女倆扭打在一起,晴陽趕緊溜牆邊兒閃進門裡,往桌前一座白了沈嵁一眼,沒好氣道:“哥忒不給面子,非給我們揭破了!”
沈嵁端起自己的杯子淺淺抿一口茶,淡淡道:“早說過的,不許聽牆根兒,不然……”
晴陽瞬間跳起來兩手捂住耳朵,連退數步,作驚恐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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