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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你那弟弟已不在世上!可作孃的,總不肯輕易死心。哪怕尋到一片衣冠冢呢!日後娘不在了,你還有心,便替娘打聽著。若能找見了,就跑一趟帶回來。在娘邊上空一小處,將你弟弟放在裡頭,娘在那世裡也算圓滿了。好不好?”
沈嵁不會說不好。他不要衣冠,他要活生生的親弟弟。晴陽總有一天會回家的,在他回家之前,家不能散不能倒不能破敗蒙塵,自己要給晴陽守住這個家。守到雲開霧散,母子團圓的那一天。
而在那一天成為現實之前,多委屈都不言放棄,多怨都不捨不離。家主的位子是晴陽的,但他不是傀儡。沈家絕不為人刀斧,任人驅策。
自上而下的目光有著睥睨的威壓,迫得小小的孩童禁不住撤退一步。
“我確是庶子沒錯。給晴陽當了十八年的替身,我也有貪慾,不過我既然佔的是晴陽的位子,除了晴陽誰也別想叫我讓。盼我死的人不止你一個,敢當我面說的沒有幾人,那麼接下來我會如何對你,相信你也有足夠的自知了。所以記住,今日我不殺你,並非因你是小叔的孩子。而是我斷你三十年內無損我沈家!還有,”沈嵁俯下身來,森冷目光直射入槐實眼底貫穿心靈,“無論我能在這個位子上待多久,只要我活著,就沒有人可以利用晴陽,利用沈家。如果有天我死了,那就說明,一切的威脅也已經解除了。塵歸塵,土歸土!”
槐實嚇得屏住呼吸,連連跌退,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遠比恐懼更壓抑的冷厲,沈嵁眸光中的陰狠兇惡叫人無法懷疑他的堅決,那是無天無地無你無我的跋扈,更是斬絕後路的死鬥。生之路,死而後已!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自齒縫中擠出的警告,逼著已喪失勇氣渾身僵硬的男孩兒臣服。杜槐實喉頭髮緊,下意識吞了口唾沫,竟不自覺點頭。他服了,敗了!
嚇破膽的孩童爬起來屁滾尿流地逃走,留下惡鬼樣的沈嵁立在廊子裡,想不通,過不去,對不起。
他多喜歡小叔啊!覺得那就是半個父親,再有半個兄長。父親好依傍,兄長總齊心,可方才他想殺了這半父半兄之人的幼子,是真的殺心橫起。終於還是逃不過人心算計,杜沈兩家非盟即敵,這裡頭有生意,也有江湖。杜喚晨不謀,他的兒子想謀。都等不及自己長大,羽翼豐滿。
捫心自問,沈嵁倒寧肯是小叔在謀。斷了情拋了恩,殊死一搏,他可以死,可以同歸於盡,愛恨都是痛快的。偏偏是杜槐實,一個小孩子,未名莊的未來,他下不去手,狠不了心。他可以殺小叔,但不能讓小叔傷心。
總想兩全,總難兩全,家裡家外沈嵁都有種被命運推著走的諷刺感,氣得想笑,氣得胸口堵心裡悶,氣血翻湧。想捂沒捂住,全噴在近前的草植上,宛如墨綠上表面浮出了腥色的花。
正被尋來的槐真看見。
沈嵁知道有人來了,所以才想走開。習武之人的警覺心總是存在,會分辨腳步聲的輕重,猜到來人是槐真。
終究沒能躲過去。槐真駭怕,關切,也疑心槐實。她居然先撞見了落歡而逃的槐實。
沈嵁暗自苦笑,抿著唇努力讓呼吸恢復平穩,故作輕鬆地笑一下:“一口瘀血,悶在裡頭才難受,吐出來舒服。沒事沒事,妹妹勿嚇,更不關槐實的事。我壓根兒沒見他,你說方才哪裡碰上的?”
槐真說了地方,又瞥一眼綠葉上的血痕,娥眉緊蹙,將信將疑,卻也不再追問。再撫一撫他背心,雙手將他挽起:“藥煎好了,沈哥哥去吃了,還臥下歇息吧!”
沈嵁點點頭,便相攜著慢騰騰往廂房挪去。
進屋喝藥,沈嵁抿一口皺著眉咂嘴,喊一聲苦,再抿一口皺著眉咂嘴,還是苦。一碗藥汁全喝下,舌頭往外耷拉,眼角都掛起了淚花。總掛著臉憂心的槐真才算是笑了。
“吃藥搞得好像上刑,哥哥真沒用!”
“橫豎不叫你吃,有能耐一輩子別求大夫。”
“我又不死撐硬扛累死累活勞碌命,我求大夫作甚?”
“嗨,沒過門就先開壞大伯,回頭我找晴陽告訴去!”
槐真臉頓時紅了,還犟:“什麼過門不過門的,沈哥哥佔我便宜!”
“鐲子都送了,還想賴呀?”
槐真心頭咯噔,下意識捂住右手腕:“我賴什麼了?哪有送過什麼鐲子?”
沈嵁兩眼乜斜:“我都瞧見了,晴陽戴在手上的銀鐲鈴。再有,他那塊玉墜又去了哪裡?”
槐真是真老實,立即又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