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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按一下:“難過?”
他一下一下按著,一句一句淡淡地追問:“覺得不公平?或者僅僅累了?人活一百歲也終究要入土,生命的意義於我們,於天地萬物究竟意味著什麼?想不明白是麼?既然想不明白,為什麼不想清楚再走呢?人生很長,就是給你足夠的時間去想。而有些人很駑鈍,一世時間還不夠,所以有了輪迴。那麼你是前世有了答案,還是來生時間太多,才要這樣迫不及待地離開今生今世?真的不再等一等,看一看,想一想了麼?喂,小孩兒,我問了這麼多,一聲不吭很沒有禮貌啊!起來,回答我!”
悚然的呼吸自胸腔深處暴發,少年半個身子從地上微微彈起又摔落,用力地喘息,間伴有斷續的咳嗽。他活著,活過來了!
但很快,他的意識又陷入渾噩,在晴陽的哭泣聲裡歸於封閉的安寧,摒棄了現實中的嘈雜紛擾,貪婪地休眠。
男子將他抱起,尋一處悄然的靜室,置一方軟榻,安放短暫的清夢。
直到,終於離開了籠罩在眼前的團團黑霧,返回這一世的人間煙火光影交錯,沈嵁重新看見明晃晃的燭火和橙光下熟悉的面容,日間種種都記得,也放下。
他慢慢抬起手,指腹擦過晴陽眉間眼角,虛弱地笑一下,說“晴陽瘦了呀!”
晴陽握住那隻手按在自己胸口,眼淚滴下來,一遍一遍重複:“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第21章 【四】
室內靜得出奇,唯有細微的瓷器碰撞聲表明,此間或有人跡。
“那天到最後,你還是沒有帶走舅舅。”凌鳶攪著面前的甜羹,把裡頭的果粒都用力碾碎。
“我不能帶走他。”沈嵁下意識捏住左手腕,“葉老的態度我後來終於能夠理解,因為晴陽病了,病在心裡。他不允許任何人把晴陽從自己的保護下抽離。不僅是晴陽在他身上追溯親情的一點點根源,他也在晴陽身上彌補缺失的關注。他們是真的一家人,彼此留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凌鳶難過了,傾身靠向他,雙手環上來勾住他脖子,腦袋用力在他下頜邊蹭著。
“總是顧念這個顧念那個,你看到了他們的委屈,誰又管過你委不委屈了?八年啊,你每年來一次,就只是看舅舅一眼,確認他好不好,可從來沒有提過回家的事。明明你每次出門或者回去都要傷心,那個女人一直在逼你,傷你,你跟誰都不說。他們憑什麼覺得你就應該是那個面面俱到的人?瞎了眼的葉太公,他怎麼瞧不出來你也病了?你手上明明也有……”
凌鳶的話被一記親吻堵在舌端,四瓣唇相交著,輕輕地揉啊揉!
“沒有了,什麼都看不見了。”沈嵁將她摟在懷裡,“病已經好了。現在我所有的,無論高興難過,包括疤痕,全都是你給我的。過去的沈嵁已經被你磨掉了,連皮帶骨,都換了新的。有你在,我很好!”
凌鳶將臉埋進他胸前,臉頰用力在衣襟上摩挲:“不好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那麼久的時間裡你都是一個人。唯一的朋友誤解你,最忠心的僕人被你趕走,找不到人說心裡話,孤孤單單的,多苦啊!可舅舅明明有那麼多人疼,葉太公,我爹和三叔,最積極就是娘了。他還有一個未過門的舅母吶!你們都說他可憐,比比你,他連個可憐的入門都算不上,簡直幸福死了!”
沈嵁無奈,心裡卻是甜的。即便左臉上烙著一塊好不了的皴疤,他笑起來依然好看:“你看看,自己把實話說出來了!”
凌鳶疑惑:“什麼?”
“槐真啊!真正治好晴陽的不是葉老的醫術,而是槐真。那個約定,晴陽一定會遵守的。生活多痛苦,他都不敢輕易結束。”
“舅母……”凌鳶沉吟,若有所思,“銀鐲鈴,舅舅至今戴在腕子上。小時候不懂事,還覺得舅舅怎麼娘娘腔腔的弄這麼個女人的玩意兒隨身帶著,大一點才聽東東說起那是舅母送的。他們也是長情。”
“男佩銀鎖女戴鐲鈴,那是杜家歷來的傳統。”沈嵁不無慨然,“心裡住著一個人,這漫長無趣的日子才值得熬下去。我是這樣,晴陽也是這樣。”
凌鳶投進沈嵁懷裡,感覺這樣互相依偎著,便什麼都不想計較了。
“不過,”凌鳶的思緒出其地轉到了別處,“十六歲,等舅舅的花轎來抬。舅母為什麼會要舅舅答應那樣的承諾呢?我不覺得僅僅因為她喜歡舅舅。我是說,堂堂未名莊的千金大小姐,要定下這門親事完全可以有更直截了當的方式。甚至,搶了舅舅入贅上門,我相信舅舅也不會有意見的。他挺喜歡杜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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