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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聲:“這廝大有前朝海瑞抬棺材諫朱厚熜(嘉靖)的風範啊。”
祁寯藻說:“如果皇上懲治他,天下士子必會傾向於他;如果皇上趁此獎賞他,正能證明皇上的心胸。”
咸豐琢磨了一會,一拍大腿:“你言之有理啊,來啊,下旨,升曾國藩為刑部左侍郎。”
升職聖旨未到曾國藩家之前,曾國藩活得簡直不像人了。
他上了那道奏疏後就開始懊悔,然後是心驚膽戰,最後開始埋怨羅澤南,如果不是羅澤南慫恿,他怎麼會上那道奏疏。埋怨完羅澤南,他又埋怨自己,太沉不住氣,被人家激了幾句,就拔刀而起,這是莽夫啊。這麼多年的學問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正當他自怨自艾、心魂不定時,聖旨到了。
一聽聖旨二字,曾國藩上身晃了兩晃,家人趕緊扶住他。他嘴角劇烈顫抖,囑咐兒子們:“把我的家訓保護好,要子孫流傳。”
家人把他扶到傳旨太監面前,他本來是要跪下去,想不到雙腿一軟,坐到地上,家人又努力把他扶正。聽完升職的聖旨,曾國藩激動得渾身哆嗦,叩頭如搗蒜,謝主隆恩。
事後,曾國藩給羅澤南寫信說:“你對我的鞭策真是給力。如果不是你那樣激我,我不可能把奏摺遞上去,不遞上奏摺,我就沒有今天升職的機會。你說得對,身為人臣,就不該有貪位的私心,也不該有苟且的念頭,要有‘文死諫’的文臣氣概。”
這封信一寄出去,曾國藩擼胳膊挽袖子,準備繼續“文死諫”,為咸豐提出如牛毛多的從上而下整頓帝國的方案來。
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他的糨糊腦袋了,偷偷把咸豐表彰他的真相告訴了他。
曾國藩呆若木雞,隨即仰天長嘆。他閉門思過,又是悲憤又是後怕,在用朱熹的方法論“格物致知”一番後,他給咸豐皇帝上了一道奏摺,俯首認錯。
咸豐以為曾國藩從此會縮起頭來做人,曾國藩也這樣認為。想不到,他不再得罪咸豐,卻掉頭得罪起了京城權貴。
京城權貴們的唾罵
曾國藩自修身克己後,修養漸好,再加上刻苦努力鑽研學術,在文化氛圍濃厚的北京城,的確結交了無數朋友。
不過這些朋友除了穆彰阿之外,全無根底,都是來自五湖四海出身普通階層的人,曾國藩的圈子裡少有權貴階層的人。本來,權貴階層應該是做官者必須要主動結交的,可曾國藩非但不結交,反而義無反顧地把他們得罪遍。
事情起於琦善。這位貴族出身的公子哥憑藉家族力量在二十歲時就當了河南巡撫,一度位極人臣,風光八面。
琦善會做官也會做人,所以在朝廷中人緣特好,根深蒂固。鴉片戰爭期間,琦善是堅定的和解派,觸怒了道光,被革職抄家。但他的人緣太好了,一批一批的人保舉他,終於他重獲啟用,被派到甘肅蘭州擔任陝甘總督。
大概是在鴉片戰爭中懦弱的表現而被革職抄家,琦善受了嚴重刺激,一到蘭州就一反常態,重典治國,還將周邊本來安靜的少數民族首領誘殺,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煩。
意料之中地,有人舉報他這種瘋魔行為。咸豐雷霆大怒,一面罵娘一面說:“長毛(太平軍)已把我搞得寢食難安,如果再被逼出叛亂,我還活不活了?把琦善這蠢材交刑部審訊!”
琦善一進刑部,曾國藩就發現了人緣的威力:會審官員只問琦善些微不足道的問題,琦善保持著貴族風度,對答如流。
作為刑部副部長的曾國藩越聽越氣,當聽到會審官員要把舉報琦善的人捉起來審訊時,他怒髮衝冠,對會審官員們說:“你們到底是在審案,還是在為罪犯開脫罪責?把舉報人當成罪犯捉來,根本不符合大清律例,你們難道不知道?”
審訊堂鴉雀無聲,琦善擺出他的滿洲肥佬做派,把腦袋歪成九十度,看向曾國藩,陰陽怪氣地問道:“您哪位?好大的官架子啊。”
換作未修身克己前的曾國藩,肯定衝上去就是一頓湖南髒話,但曾國藩修身了好多年,已經有了高深涵養。他看著琦善,冷冷地回答:“新任刑部左侍郎曾國藩的便是。”
刑部尚書恆春是個老好人,慌忙站起來,把琦善請了出去,氣急敗壞地訓斥曾國藩:“你糊塗啊。”
曾國藩大怒:“我看你們才糊塗。琦善固然位高權重,既然是奉旨審訊他,就該以罪犯對待,但你們卻把他當成爺。這樣也就算了,你們竟然還要捉拿舉報他的人,如果舉報者都被這樣對待,將來再有大員犯罪,誰敢過問?”
恆春被這番話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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