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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一切都成泡影。他和彭玉麟談到此事時,不禁感慨萬千,淚水橫流。曾國藩多年來始終把不和京師大臣談友誼放在首位,他對奕訢的感情純粹出於公心。也正因此,所以才更加傷心。
這應該算是時局潰爛、政治昏暗吧,曾國藩在心裡悲嘆。幕僚們不知他們的曾公心情到底糟糕到什麼境地,只能等待曾國藩給答案。
曾國藩給出的答案是:朝廷要我迅速出兵,萬難迅速出征啊!
難以迅速出征的原因,幕僚們心知肚明。此時的湘軍已不是從前的湘軍,經過曾國藩一番大刀闊斧的裁撤後,他所指揮的湘軍只有二萬餘人。這二萬餘人在大半年來也沒有訓練,都在做義務勞動。臨時招募,太不現實。另外,捻軍騎兵居多,曾國藩要想和他們抗衡,必須要有騎兵,馬源則是個大問題。最後,曾國藩要防備捻軍渡黃河北上,還要有一支黃河水師。由於黃河水淺,他從前的水師戰艦毫無用武之地。
他把這些焦頭爛額的問題說給慈禧聽,並且重點指出,湘軍的作戰風格是穩紮穩打,循序漸進,若要和行動迅速、不計後路的捻軍展開大規模戰爭,非有半年時間不可。
慈禧聞聽大怒,僧格林沁的冤魂正向她哭訴死得好苦,這位老女人認為曾國藩在向她要條件,於是發出聖旨:曾國藩可節制河北、山東、河南三十省所有軍隊,此三處所有官員都受曾國藩調遣。
曾國藩對著這道聖旨長吁短嘆,最後連嘆息的力氣都沒有了,就找來軍官們說,咱們去打捻子吧。
軍官們也長吁短嘆,數年征戰,滿身傷痕,才過上幾天太平日子,又要上戰場。立即有軍官說:“大帥,咱們是軍人,戰場殺敵是本職。可打捻子,就要去北方,背井離鄉不算,關鍵是北方的麵食,咱們吃不慣啊。”
曾國藩覺得很可笑:“這也是問題?老子我在北京做官,天天吃白麵,也沒吃死啊。凡事都要適應。”
將領們其實就是不想去,信誓旦旦地說:“南方人吃白麵,真能吃死人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開,結果這場很嚴肅的戰前動員會議成了飲食交流會。曾國藩發現按這種思路開上個一年,也毫無結果,於是宣佈散會。
散會不久,慈禧的聖旨又來了。聖旨說,捻軍殺掉僧格林沁後,隊伍極度膨脹,中央政府很擔心他們會乘勝北渡黃河,威脅京師,曾國藩必須立即領軍北上,江山社稷存亡在此一舉,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慈禧還說,你離開金陵,兩江總督暫由李鴻章代理,他是你的人,你大可放心。另外,我們知道你把軍隊裁撤很多,李鴻章的軍隊也可以用啊,這還用我們說嗎?
曾國藩一咬牙,一跺腳,對將軍們說:“咱們上路吧。”
將軍們一陣亂哄哄:“大帥,走不了啦,昨天我們到部隊去動員,結果大家都說死也不去北方,很多士兵說要提前退伍,現在就有幾個營計程車兵已跑得無影無蹤。”
曾國藩心潮起伏,閉上眼,平復了要爆發的情緒,睜開眼時,已平靜如水。他說:“願意跟著咱們去建功立業的,熱烈歡迎;不願意去北方吃白麵的,咱們不勉強。”
將軍們說:“那咱們只有九千人啦。”
曾國藩在心裡開始罵街:“讓李鴻章給咱們一支淮軍,還有僧格林沁的殘兵,能湊多少是多少。”
李鴻章非常配合,立即派出一支以手下驍將劉銘傳為總指揮的二萬餘人的淮軍。曾國藩檢閱這支軍隊時,發現士氣高昂,問到飲食問題,這位未來的首任臺灣巡撫劉銘傳扯開嗓子喊道:“我們不像湘軍那樣畏懼北方寒苦、也能習慣吃白麵,您指哪裡,我們就衝哪裡。”
劉銘傳話音才落,淮軍陣營裡就發出誇張的狂笑,搞得曾國藩和陪同巡視官們毫無面子。曾國藩回到衙門後,憂慮地說:“這支軍隊武器現代化,一定很能打,但我未必能指揮自如。”
派去視察僧格林沁殘兵的人說:“我看這仗不好打,僧格林沁的殘兵更不好指揮,搞來搞去,恐怕只有咱湘軍了。”
曾國藩大叫一聲:“哎,萬難迅速出征啊。”
就在他情緒低落到谷底時,李鴻章派人來告訴他:“曾公不必焦慮,我已派了一支精銳乘船到天津保衛京師,您大可放寬心,做準備工作。”
曾國藩這才舒了口氣,但心情還不是很明朗,或許此時就註定了剿捻失敗的結局。一個人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成功的機率幾乎為零。
1865年6月下旬,曾國藩才乘船北上。此時,捻軍已由山東南下安徽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