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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雨已經小了許多,從頂上灌下來的水漸漸少了,斷斷續續的。
“我跟你說過的,不是麼?”文玄舟突地壓低了聲音,“世事人情,一一從絲結。”
遲夜白手中的劍尖猝然落地,噹的一聲響。
這是文玄舟教他如何鑄造“房間”時說的話。
為了讓遲夜白在心裡做出一個巨大的“房間”,文玄舟確實想了許多辦法,比如二人關在排滿書架的書房之中,讓遲夜白蒙著眼睛不斷行走,直至將書房的構造全都一一記在心裡。
這個事實存在的書房,便是遲夜白心中巨大無垠之“房間”的雛形。
當他蒙著眼睛也能說出每一個書架的具體位置、每一本書的具體位置時,在目不能視的黑暗之中,他彷彿見到了一切實物。
然後文玄舟命他坐在書房之中,將自己“看見”的那個房間,延伸直兩倍、三倍、十倍……
不斷延伸的書房中,存在著大量重複的書籍。遲夜白雖然年紀小,但十分聰穎,他已經知道製作這個大房間和無數書架的意義。
果然,接下來文玄舟便開始教他把所有自己看過的、聽過的、存在於記憶之中的東西放置在“書架”之上的方法。
“世事人情,一一從絲結。”文玄舟牽著他的手,口吻異常溫柔。他手裡有一團細棉線,絲線糾纏不清,他要遲夜白把它們都解開,再打上九十九個結。每一個結都要有意義,並且遲夜白還要學會在每一個結之下臆想出新的結的方法。
和製造“房間”與書架相比,這一個練習更加艱深。
遲夜白花了近十日,才終於能順利分清和說出環繞於身邊的數千個“結”的意義。
“第六十三個結,是司馬鳳。”他結結巴巴地說,“這個結下,還有七十二個結。他們是司馬的爹孃,是阿四,還有司馬的那匹馬……”
“還有馬?……那匹馬是下面的第幾個結?”文玄舟問。
“第三十個。”遲夜白立刻道,“在馬兒的結下面,又有十七個結,是馬槽、馬鞍、馬草這些……馬鞍這個結,與司馬的爹爹有關係,它們可以連在一起……”
遲夜白嫌自己說得不夠,還要站起來比劃。他那時全身心地信任文玄舟。在一片黑暗之中,身旁的數千個“結”彷彿數千顆星辰,圍繞著他,包裹著他,保護著他,還指引他,一步步地歸納與概括,直到將所有的事情,全都用最原始的九十九個結清楚地歸類。
這九十九個“結”,便是遲夜白“房間中”的九十九個書架。
隨著他年歲漸長,那“房間”也越來越大,“書架”越來越多。但只要循著絲線與結的痕跡,他總能理清楚脈絡,並立刻將它們分別放置在不同的“書架”之上。混亂的記憶終於得以整理,他學會這個方法的時候,內心對文玄舟充滿了無限感激。
“結”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關鍵事件。而在整理這些記憶的時候,遲夜白自己也發現,世上的事情著實充滿了巧合與不確定,但每一個巧合與不確定,又總是以無數的既定事實來完成的。司馬鳳養的第一匹馬死了,他哭了很久。如果他當時不哭這麼久,也就不會在馬兒的屍體下發現草藥的碎片,最後發現馬草裡混入了帶毒的植物。這些帶毒的植物是馬伕無意放入馬草之中的,因為這些草藥對人無害,而他的妻子被蛇咬了,正要用這些草藥來醫治。馬伕照顧妻兒,疲累不堪,沒有認真歸置好草藥。而那條蛇又正是司馬鳳在外面抓回來,要養著來玩的。
或是巧合,或者不是巧合。世情種種,雜糅混亂,但隱約又有跡可循。
遲夜白明白了文玄舟這句話的意思。
文玄舟無法掌握他們的每一步行動——他思考的是每一步行動的可能性。
把宋悲言留在清平嶼上,這是一個“結”。而這個結之下,有著數個可能性,這是從它衍生出的“結”。
十方城事件也是一個“結”,事件解決之後,司馬鳳和遲夜白可能回家,可能去傑子樓,可能留在少意盟……這又是數個從十方城衍生出的“結”。
文玄舟有能力理清楚這些尚未發生的可能,因而始終緊緊跟隨著他們,甚至總是領先一步。
“這個寨子你也早就知道了。”遲夜白連退了兩步,文玄舟已走得更近。遲夜白緊緊抓著手中的劍,語氣有些不穩:“這寨子這麼奇怪……都是人骨和血,還有你腳下的那根繩子……這是用來祭祀的地方嗎?”
“對,一種殘忍但有趣的祭祀方法。”文玄舟停了下來,照著底下笑道,“烏厄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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