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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遍的念著他剛才留下的話……
“方井井,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許忘記我……”
方井井……是誰?
夏風……是誰?
她努力的回想著,卻突然想起了曾經在哪裡聽到的一句禪語,像是穿越了時空,透過幽幽檀香和寺院木格子窗後的斑駁光影,在寺廟鐘聲悠長的迴音裡清晰的響起……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仿若一切都豁然開朗。她不再計較自己曾經是誰,她只知道,她不過是睡了很長的一覺,做了一場幾萬年的夢。
體內的力量徹底覺醒,周圍的火焰也如同和煦的春風不痛不癢的掠過她的身體,她睜開眼,看著頭頂那一方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天空,唇角綻開一抹笑,她停住自己還在下墜的身體,在翻湧的火海中,宛如浴火重生的鳳凰,向那洞口外告別許久的世界衝去……
遠方的朝陽已經升上山巔,千里雲霞鋪就漫天霞光,本是光禿的山脈也在頃刻間綠草茵茵花開遍野,遠方的鳥雀紛紛趕來,在洞口上方環繞飛舞,一片四象更新之景。九九八十一隻金鳳忽的從天而降,於雲霞之巔銜著一件霓裳翩翩飛來,嘹亮的鳳鳴聲劃破黎明寂靜的山谷,在群山一遍遍的回聲中宣告著新神的誕生。
流劍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冷,他看著那八十一隻金鳳,周身血液彷彿都開始逆流。他怎麼會不認識它們,即便相隔了幾萬年的時光,他依然記得那是始神羽化之前以精血所化的神物。他本以為這麼久的時間它們也應該消失不見了,卻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再一次見到它們。一隻也不少。
青符看著那八十一隻金鳳,輕輕嘆了一口氣。蘇戈沉聲道:“終於鬆了口氣嗎……”
青符點頭:“是啊……”
早在他擔起護佑神胎的責任後,他便知曉這八十一隻金鳳就被封印在她化神的地方,這令萬物復甦四時更替的力量會讓沉眠中的它們醒來,為她送上始神親手織就的霓裳。
此時此刻,這八十一隻金鳳就守在洞口的上方,即便魔族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驅散它們,反倒被鳳羽的金光震懾的毫無還手之力。
他想起方井井剛才說的那句話。沒有死,哪來的生。
周圍的魔將也意識到情況不對,連連催他離開。他卻沒有動,只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那洞口下的火焰,唇角輕輕揚起,帶著空洞的笑,重複著他聽到的那句話:“沒有死,哪來的生……”
霎時間,洞口上方光芒乍現,萬丈霞光直衝雲霄,一個女子的身體伴著這光芒一起躍出洞口,在八十一隻金鳳的環繞下與那霓裳合為一體。
蘇戈站在雲端,半垂著眼眸看著那個身影,低聲問道:“已經不是她了,對嗎……”
青符卻沒有回應,蘇戈側頭看去,卻見青符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什麼。蘇戈又問:“哪裡不對嗎?”
青符輕輕應了一聲:“是有些不對,她的容貌……還是方井井的樣子。”
蘇戈怔了怔,再次望向那個身影時,也漸漸沉默下來。
就在所有神魔都驚歎於新神的誕生時,那光芒之上的女子突然垂下眼眸看向流劍。她左手握拳放在胸口,右手五指指尖化出鋒利的長甲然後在所有人都迫不及防的瞬間,穿過流劍的身體,將他的心臟握在了手中。
她站在他的面前,像是凝望一箇舊友,片刻後,她輕聲道:“原來醒了以後,要殺的竟然是你。”
她依舊記得他曾將他的血液滴進她的身體,以她之命立下自己的生死誓言。
流劍低著頭,看著自己那一塊空蕩蕩的胸口,眼角竟滑下了一滴血淚,他一邊低啞的笑,一邊輕聲道:“我的記憶好像丟失了一半,我忘了自己是怎樣成的魔,我時而愧疚時而得意,這樣的折磨令我痛苦不堪,我想結束這樣的痛苦,所以……能成全我的人……只有你……”
流劍笑著慢慢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女子:“如你所說,沒有死,哪來的生。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我入魔後樣子一直都不曾變過嗎……”
流劍說到這裡開始瘋狂的笑,青符也意識到哪裡出了差錯,於是連忙和諸神趕到方井井身後,靜觀流劍的變化。
流劍笑著笑著一頭如瀑的黑髮竟然一點點的開始變白,額間漫上黑紫的紋路,本是一張俊美的面孔也一點點的變得可怖起來,他停下笑,一字一句道:“那是因為,我留著本相就是為了……為了等待本相被自己的盟血石殺死……只有那個愧疚的我死了,就會永遠留下……留下那個得意的,無敵的,殘酷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