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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對著楊宅整日裡大喊大叫,什麼帝制禍首啦,袁氏走狗啦,真是不堪入耳。
楊度如處荊天棘地之間。他想離開北京。青島原有一套房子,袁世凱一死,房子便被當地政府沒收了。此外他再無其他房產。當然可以去買房,但現在一家人的日常開支都難以為繼,哪有大宗的款項去買房子!這個時候,楊度不由得佩服起袁世凱來。袁當年罷職回籍,一大家子百餘口人生活得優遊自在,靠的就是他平日積累的龐大的銀子在起作用。倘若當初那二十萬銀元不去贖富金,而是以楊鈞的名義存入湖南的銀行裡,此時就派上大用場了,現在則是人財兩空。荒唐,真是荒唐!
百無一策之時,他想起了千惠子臨別時贈送的腰刀來。當時千惠子說過,滕原家族的這把特製腰刀,刀柄上的北斗七星是用七顆名貴的寶石鑲嵌的,緩急之間可以變賣做個用途。
自從離開日本後,轉眼間將近十年過去了,除開收到美津子的那封信外,楊度再也沒有得到千惠子的一點訊息。他猜想,千惠子一定是嫁給陪她出國讀書的那個表哥了,那表哥大概也不錯。既然已成家,出於對丈夫和小家庭的忠誠,千惠子也不想舊事再提、舊情重萌。楊度能夠理解這種心情。無論是對千惠子本人,還是對滕原家族,對田中龜太郎老夫婦,以及對千惠子的小家,這種舉措都是明智的,得宜的。楊度在心裡始終深深地愛著千惠子。愛她,就要為她著想,希望她一生幸福。正是因為這,楊度也不再託人到東京和橫濱去打聽千惠子的近況;也因為這,楊度一直珍藏著這把腰刀,就是到了今天這般田地,他仍不願意把這把腰刀拿出去變賣。
天無絕人之路。楊度在落難之時遇到了救星。這救星是個與他素一無往來的人物——安徽將軍張勳。
張勳是江西人,出身貧賤,小時做過曾國藩的朋友翰林學士許振偉家的書童。因為犯事,被許家趕了出來,無奈何在長沙投軍吃糧,隸屬於湘軍宿將蘇元春部下。打了幾年仗,升了參將,後又被袁世凱看中,調到小站,充工兵營管帶。再後隨袁到山東,因鎮壓義和團賣力而升至總兵。又調北京宿衛端門,多次扈從慈禧太后。張勳雖不通翰墨,卻長得一表堂堂,很得慈禧的歡心。慈禧臨死之前升他為雲南提督。辛亥革命前夕,他任江南提督,駐浦口。革命黨進攻南京,他死守雨花臺不放,戰敗後逃到徐州。朝廷不但沒有撤他的職,反而升他為江蘇巡撫兼署兩江總督、南洋大臣。以一書童出身的武夫而做到封疆大吏,張勳對朝廷感恩戴德。儘管民國建立了,大總統袁世凱對他信任有加,但他和他的武衛前軍的大小官兵們一律不剪辮子,以示對清王朝的忠誠。於是,他的武衛前軍被人們稱之為辮子軍,他本人則被稱為辮帥。他對這種稱呼欣然受之。
看到民國建立後這幾年政局混亂人心不穩,張勳一直存著復辟清王朝的夢想。他設想著,若由他之手將被推翻的清王朝再扶起來,既報答了慈禧太后的恩德,又能操縱朝廷。作為一個功臣,將流芳百世;作為一個權臣,可以與伊尹周公媲美。那時,他在歷史上的地位,必將超過孫中山、袁世凱。
張勳把這個復辟大業構想得十分美妙,因此他對主張君憲者素有好感。在全國都申討帝制餘孽的時候,他以前清大臣、洪憲一等公爵、安徽將軍的貴重身份公開發表談話。說無論主君憲還是主民憲,無非是一種政治主張罷了,既然是民主共和國,公民都有發表自己政治主張的權利,故籌安會等人無罪,不應該在帝制失敗後追究他們的責任。他呼籲政府取消對楊度等人的通緝。
張勳的談話在報上公佈後,給楊宅老小及寄居在此的夏壽田帶來很大的安慰。就在這時,張勳又以個人名義給楊度寄來一信,盛讚他是憲政人才,只是時運不濟,無法施展。又請他入幕贊襄軍務,還說天津有一座空宅,可以搬到那裡去住。
處於政治失意、經濟困頓之際的楊度,對張勳此舉真有說不盡的感激。他回信給張,說接受好意,將家小遷到天津,但心緒不佳身體不好,暫不能赴徐州就任。張勳很大方,立即派人進京,將楊度一家接到天津海河邊一座很有氣派的洋樓居住,每月送三百元薪金,並不要求他去徐州。楊度一家連同夏壽田便在天津住了下來。
那時的北京政府,正是亂得一塌糊塗的時候。對外面臨著與德國絕交的大問題,對內則既忙於與南方的軍務院談判,又忙於應付國會內部的派系糾紛。黎元洪的總統府與段祺瑞的國務院也因爭權奪利而矛盾重重。在這樣一個亂糟糟的政局中,誰還會認真對待那幾個早已無權無勢又聲名狼藉的帝制餘孽?抓起他們坐班房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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