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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字,也許以後他們就能成為你一樣的人。”
白行簡依舊苦笑:“我知道。可是老師,我總覺得這樣呆久了,我連自己都幫不了,又怎麼幫別人。我不是想像馮正那樣怕苦怕累才要回城,我只是……只是——”白行簡一時之間心頭有很多要說的,卻匯不成準確的一句話,只能再幹了一杯。
公孫子謀看著他,並不催問。他知道白行簡所說的馮正,是之前與白行簡同住的人,料想自幼也是豐衣足食,來了沒幾天,受不了苦便吵著要回去。那個青年人很有些想法,不知怎麼的就遂了願,也沒跟誰說一聲,打上包袱就走了,連白行簡都是好幾天沒見到人,後來問起大隊隊長才知道的。
白行簡感受著口中的辣味,過了許久又才慢慢道:“老師是為什麼甘願留在這裡的?您與包司令是同期,出了事之後,很快也平反了,為什麼沒有回去?”
公孫子謀沒有立即回答,又抿了口酒才道:“小白,這裡是我的家鄉。”或許怕白行簡沒有明白,又接著道,“人總有他眷念的東西,我生在這裡,雖然在外度過的時間更多,可仍然對這裡有感情。哪怕這裡再貧窮,都是我想要守著的東西。我在這裡當個赤腳醫生,抓抓藥看看病,少了很多事情,沒有什麼不好。更何況,阿蘊在這裡。”說到妻子公孫子謀溫柔地笑了,“等你有一天就明白了,有她在的地方,窮山惡水都是美的。”
白行簡看著老師的笑容,想到記憶中的人,不再反駁。但白行簡還是沒有想通,只是事已至此,他明白或許真的只有時間才能平復內心的不安,又或許時間會更加催發出內心的不甘。只是此時,不想再為難公孫子謀而已。因為他知道,在這個年代,老師這樣的笑是多麼難得。
第5章 【五】
【五重逢】
又到七月。立秋的時候一連兩場暴雨,大片大片的竹子被吹折了,連腰粗的苦楝子樹都被雷劈斷了一根。
大雨過後的小路全是泥濘,彎彎曲曲更加難走。一走一腳的泥,不小心陷下去了,腿都拔不動。田裡蓄了沒腳的水,倒是讓牛有了個撒歡的地方。放牛的人藏在田埂尾端靠近小路的大桑樹裡,剛下過雨,蚊子還沒出來,一面看書,伸手還能摘到晚熟的桑葚,嘴裡甜甜的,心裡也樂滋滋的。
書翻過了幾頁,看書的少年貓著身子在樹幹上站起來,一口氣摘了好大一把桑葚放進嘴裡。還沒嚥下去,桑葉被稍稍撥開,有人在外頭問:“小兄弟,請問下知道白行簡白老師住哪兒嗎?”
少年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來人,眼中慢慢燃起難以掩飾的激動:“你,你找白老師嗎?他剛剛回去,就在上面——”少年起身要給他指路,卻猛地竄入茂密的桑葉裡。
“小心!”
“唉喲——”撞到頭頂的桑枝,少年身子一歪往後倒去,慌忙中雙手胡亂扒拉,好歹抓住枝條重新站穩,不好意思地笑了,“腳滑了,嘿嘿。”
從桑樹上跳下來,少年仰頭望著來人仍然很激動:“你是白老師的朋友嗎?白老師剛剛回家了,要不我帶你去吧?”
看少年一臉期盼,就差說出來“快答應我快答應我”了,來人不由得笑道:“好啊,謝謝你了小兄弟。”
少年連連點頭:“嗯嗯沒關係!啊你等一下,我去牽牛!”說完撈起放在桑樹下的揹簍就朝田裡跑了。
等少年牽好了牛,就領著來人穿過田埂爬上通往白行簡住處的石階。少年時不時回頭想和來人說話,可又有些不敢說,於是回頭好幾次才說一句,都是關於白行簡的。來人安靜地聽著,等他說完就問一句,二十多分鐘走下來,對白行簡近況瞭解了七八成。
剛從河邊回來的白行簡在餵雞。養了兩隻小雞仔,還是鵝黃的毛球,前幾天下雨,一直關在籠子裡。剛路過河邊順手撿了些漲水爬出來的蚯蚓,用芋葉包著一大包,回來後把多的用一個破鐵盅裝了,只撿了幾根出來掐成段餵給小雞。
白行簡正專心掐著蚯蚓,身後響起腳步聲。想著這誰買了新鞋子能把泥地踩出磚地的動靜,回頭打算調侃一句,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解放鞋。
灰綠色的鞋子踩了一圈土,褲腳上也沾著泥,不怎麼精神。順著鞋子往上,就見筆直的褲管,筆挺的軍裝,拎著兩大包東西,跟逃荒似的。可就算這樣站在泥土中,腳邊還有一坨坨鴨糞,男人仍是說不出的器宇軒昂。
白行簡愣了一下,手裡掐成兩段的蚯蚓就落在地上,彈跳著沒來得及逃命就被小雞啄進嘴裡吃掉了。見餵食的主人沒了動靜,嗷嗷待哺的雞仔跳起來就往白行簡手上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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