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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勇靠前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死者脖頸左側有手指粗的一道青黑,從鎖骨往後蔓延。
盧櫟再把死者頭部往左邊偏,“再看這裡。”
右側也有!
盧櫟將屍體抬起使其側臥,將燭盞下移,張勇湊過去看,死者頸上兩道青黑淤痕,相交於後頸!
“這是手掐的?”張勇神情肅然。
盧櫟搖了搖頭,“死者溺死於水,後頸有此傷痕,我猜是有人按住他後頸,使其不能浮出水面,遂留下此痕跡。最初我也猜是手,可人的手沒有這麼長,拇指食指長度不可能一樣,也不能上下一般粗細……作案工具形狀特殊,有些像“丫”字形,可能是一段硬度合適形狀適宜的樹枝。”
張勇眉心微皺,眼底滿是思索,像在想什麼。
盧櫟總結道,“死者一足鞋失,發散,只有在水中的掙扎狀態,並無與人激烈撕扯的痕跡,他可能是自己不慎落水,或者不經意間被人猛的推入水中,但不管他醉態如何,能否自己游水,他會死,一定是因為外力壓迫。至於他指間布條,很可能是離兇手最近時,手無意識揮舞不經意扯下。可兇手離他有些遠,他未能與兇手接觸更多,比如抓撓兇手指甲裡留下肉屑痕跡等。”
張勇細細聽著,“所以這是一起臨時起意殺人,並非籌謀計劃很久的。”
“正是。”盧櫟將屍體放平,搭上白布,“臨時起意者,破綻多多,多為心中嫉妒怨恨壓抑良久,見四下無人時機正好起了歹心。兇手大多是熟人,或者利益相關者。”
做完一切,他微笑看張勇,“您之前說那少年是外來人,現下條條證據都不指向他,他是兇手的可能性很低,他緊張慌亂,大約只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害怕。張叔應該多查查本地人,尤其死者街坊四鄰,看看有無財產,私情,世仇等恩怨。”
張勇點著頭,非常認同盧櫟的觀點。平民百姓,會有死案,大都因財產,私情,舊怨。本案死者家屬激動,偏偏鄰縣仵作不在,愁的他頭疼,可經盧梭這麼一驗一分析,案情便十分明瞭,還出現了證據……
他腦中想了想如何破案,回過神來就見盧櫟已經重新將死者蓋好,並將瓷瓶裡用剩的醋澆在燃燒的蒼朮皂角上。燃的正旺的火遇醋即熄,冒出一團白煙。
盧櫟從火盆上跨了過去,煙染衣衫。
“張叔?”盧櫟微笑看他,“屍體雖新死,但屍氣仍有,為防萬一,您也跨過來吧。”
張勇答應一聲,掀起袍角,從火盆上跨過。
看著盧櫟方才驗屍,一切行動不徐不急,穩穩展開,好似回到了幼時,偷偷跟著祖父去驗屍的時候。祖父也是這般,舉止從容,認真仔細,一項項驗過去,找出死因,尋出證據,幫助破案。
不一樣的是,盧櫟還只是個少年,身形纖瘦青澀,祖父卻是蓄了一把子山羊鬍的老者。
仵作驗屍,不僅對上官重要,對捕頭重要,對死者更重要。
冤死之人能得昭雪,是對他們以及家人最好的慰藉。
張勇看著前方淺笑謙雅的少年,突然覺得,他或者能比祖父走的更遠。
“走,我們回家。”他憨笑著拍了拍盧櫟的背。
……
因為盧櫟幫了這麼大一個忙,張勇心疼他在劉家過的不好,想著馬上進入臘月,離年不遠了,特別吩咐讓張猛帶著他好好在外面玩一天,還大方給了很多零花錢。
張猛自是百般願意,根本不顧盧櫟的推脫眼神,迭聲答應了,第二日一早,就把盧櫟從被窩中拉了起來。
盧櫟垂死掙扎,“外面好冷……”
“我娘說給你拿炭過來,叫你非不要!”張猛瞪他,“一會兒回來我就拿炭過來,你再敢說不要,我就同你翻臉!”
張猛話說的雖厲,給盧櫟拿衣服的動作卻一點不慢,“冬日屋中無炭,比外面還冷。好在我們蜀中氣候算是溫暖,比北方強多了,聽說北方外面能凍死人呢!你多穿點,外面走一走活動活動,就能暖和了……”
他嘮嘮叨叨操心的不行,盧櫟卻不過,只得起來穿衣洗漱,隨他出門。
這兩天他想多看些書,多瞭解些世情,可外出逛逛也不錯,昨天逛一逛,他就懂得如何學古人說話了,今日再逛逛,沒準能學到的東西更多……
張猛在家聽了曹氏的吩咐,拉著盧櫟給他買東西,筆墨紙硯,零嘴糕點,喜歡的小玩意兒,忙的不得了。
盧櫟正在一個攤子前盯著一個憨態可掬的泥娃娃瞧,突然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