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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人沒什麼區別,可盧櫟不知怎麼的,總感覺有些違和。他剛剛好像看到老人最後看他的時候,眼底似有精光閃過……
張勇應著聲,從屋角找了油燈點燃,將兩人手裡的燈籠吹熄放好,執著燈盞往東走,推開一扇門,回頭叫盧櫟,“這邊。”
大約與屍體打交道的人性格都有些古怪。盧櫟感覺不到敵意,眼下也無時間細想,便搖搖頭放開了。
他隨張勇走進房間,發現內裡並不很大,一共有五張放屍體的臺子,只有一張上面有人,應該就是今日要驗的屍體了。
等張勇把箱子放在地上,他也不用張勇幫忙,拿出蒼朮皂角,找到屋角小盆,放進去點燃。
將要用的東西一一擺出來,用酒醋洗過手,烤了烤火,盧櫟靜靜看向張勇,“張叔,我們開始吧。”
張勇看了看一邊擺好的紙墨筆硯,“正好我認字,我來幫忙寫驗屍格目吧。”
盧櫟微笑,“好。”
冬日寒涼,屍體新死,無需準備太多,盧櫟將薑片含在口中,默了片刻,才將覆蓋屍體的白布緩緩拉起。
“驗——死者男,體壯,發散,年四十上下。”他伸手按了按屍體,“肢體發僵。”
“顏面微腫,口鼻有白色浮沫,膚色蒼白,雙乳微皺,面板間有雞皮疙瘩……”
盧櫟輕輕彎身撳起屍體眼皮,死者角膜渾濁不明顯。結膜下散有針尖狀出血點,這是窒息現象。
“肚腹微脹,輕拍有響,背後,肩臀隱有紅色斑點,疑為屍斑沉積,手指呈鷹爪狀,指間纏有一物——”
盧櫟看到這裡突然停住,喚張勇過來,“張叔你來看——”
張勇順著盧櫟指點看過去,見死者中指與無名指之間纏了一段白色布塊,似是……“衣裳料子?”
“大約是了。”
張勇頓了頓,問盧櫟,“可能確定死因,死亡時間?”
盧櫟聯合氣候特點,屍體水中條件,很快得出結論,“此人是生前溺死,死亡大約已有七個時辰。”
“現在是酉時……那麼這人是寅時死的?”
盧櫟聽張猛說過屍體發現的經過,點點頭,“恐怕更夫發現他時,他剛死不久。”
張勇看著屍體,一臉為難,“死者曾與人發生過打鬥,現在屍身無痕跡……”
“張叔是想問我能不能讓傷痕顯現?”盧櫟拿過箱子裡的酒醋之物,眉眼彎彎,“自是能的。”
酒醋離家之前他託曹氏用水燙過,還是熱的。盧櫟將酒醋灑在白色紗布上,給屍體擦身,尤其脖頸,前胸,肚腑等要害位置,四肢也未放過,接連擦了三次,他拿過屋子裡的舊被,將屍體裹起來,拍拍手,“靜等片刻即好。”
他這一連串動作做的並不很迅速,但很流暢,未見一絲慌亂,甚至動作還很輕柔,彷彿擔心驚擾死者,給予死者相當多的尊重。
他真的行!而且一點也不害怕!
張勇緊緊握著手中的筆,眸色有些激動,“你……很好。”
“那是當然。”盧櫟調皮的衝他眨眼,拉著他坐到一邊,“反正要等一會兒,張叔可方便同我講講那少年之事?”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張勇坐在盧櫟身邊,緩緩開口,“那少年還是你幫我找出來的。”
原來今日晨間盧櫟注意到的少年,就是昨夜與死者有過爭執,甚至還動過手的人。
昨夜亥時初刻,死者剛與人談完生意,心中爽快,去酒鋪子喝酒。少年早一步包了酒鋪子,不準人進,死者許是之前談的高興,抑或是酒已飲了不少精神興奮,容不得少年掃興,一來二去,兩人就吵了起來。
少年個頭身板皆不比死者壯,爭執動手沒佔到便宜,一氣之下便廣撒銀錢,說誰幫他,錢就是誰的。酒鋪子周圍人多,難免有見錢眼開的,圍將上前,死者見少年身邊人多勢眾,不想吃虧惹麻煩,罵了幾聲便離開了……
“少年供言他與死者只有這一次交集,雖死者不是他害死,可畢竟才起過沖突,人就死了,他心中害怕,實乃常理。”張勇眉頭微皺,“可死者家屬不知道從哪聽到我們找到了少年,衝過來揪住少年不放……”
隨著張勇的講述,時間一點點過去,張勇說完,盧櫟估摸著,也到時間了。
冬日寒冷,河水冰涼,人死之後很多狀態表徵會推遲顯現,傷痕也可能消失不見,酒和醋是好東西,會增加分子擴散速度及浸潤性,使淤血處血紅蛋白變性,顏色加深,面板透射性增加,從而使傷痕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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