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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白蹙眉的時候,眉峰往往會帶著些微的凌厲,但此刻那眉卻是舒展開的,唐臨凝視了它一會兒,目光略略下移,一下子對上了眉下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
“一起來洗吧?”蕭子白笑著邀請他,唐臨依舊搖頭拒絕,在蕭子白失望地垂下眼時,他卻突然翻出一隻儲物袋,衝著蕭子白搖了搖:“等會洗好了記得換。”
“換什麼?”蕭子白有些茫然,唐臨轉過頭去不看他,只說:“是衣服。”
衣服就衣服,為什麼唐臨的態度這麼奇怪?
蕭子白想了想,很快就猜到了幾分,但他卻不太敢相信自己所猜到的。想問問唐臨吧,看他的樣子又是絕對不會回答的,蕭子白站在水中煎熬了一會兒,隨即加快了洗澡的速度,幾下就匆匆把自己擦乾淨,溼漉漉地從水裡爬了出來,打算低頭去拿那儲物袋,結果他剛剛把頭低下去,頭上身上就被唐臨兜頭罩了兩張軟巾。
“換衣服前你好歹擦乾淨啊。”唐臨一邊皺眉說著,一邊給蕭子白擦頭髮,蕭子白裹緊身上的大幅軟巾,順著唐臨的方向微微側頭:“有你在呢。”他柔聲說,唐臨沉默片刻,“啪”地拍了下他的腦袋:“有我在你身上也得自己擦!”蕭子白吐吐舌頭,突然抬起頭迅速地親了下唐臨的下巴,結果意外地磕到了自己的牙。
唐臨揉著下巴,重重地吐一口氣:“你這是什麼毛病!”
蕭子白摸著牙委委屈屈:“沒對準……本來想親你的嘴唇的……”他說著,還偷偷去覷唐臨,明顯是希望唐臨給他補上這個吻。唐臨狠搓了幾下他的頭髮,斥道:“趕緊擦你的。”蕭子白垂頭喪氣了一會兒,蔫蔫地開始擦身上的水,看著他這樣子唐臨又有些不忍心,左右遲疑了下,還是親了親他的唇角。
蕭子白笑得就像是隻偷到了魚的貓兒。
等到把身上的水擦乾,蕭子白圍著軟巾去拿儲物袋時,唐臨就開始慢吞吞地整理那張被他們用來擦頭髮的軟巾。先是用火細細地烤了陣,然後又喚起風來吹,好容易弄得乾燥又柔軟了,又開始細緻無比地疊,看那樣子彷彿是要把軟巾上的每一絲布紋都對齊。
反正他就這麼磨磨蹭蹭地整理著,打定主意不去看蕭子白那邊。
直到他被背後的人溫柔地抱住了。
“這是你特地買的?”蕭子白故意問。他身上現在換了一套精緻的袍服,主色為白,純色打底,從袖口到衣襟都被細緻地繡上了纏紋,陽光透過樹梢投在他的身上,隱隱能看見布料上銀光流轉的暗紋。
唐臨手上疊軟巾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猶豫了又猶豫,最終還是極小聲地說:“這是我做的。”
他說話的時候,耳尖悄悄地紅了起來,靴裡的腳趾蜷緊了,臉也刻意地轉過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蕭子白。
蕭子白笑起來,側過頭在唐臨的臉頰上輕吻一下。
“我很喜歡。”他低聲說,然後摟緊了唐臨,心滿意足地抱著他晃啊晃,晃得唐臨忍不住拍他:“我還蹲著呢!”他抗議,蕭子白撲哧樂了,一邊說著“讓你慢吞吞地疊東西”,一邊摟著他直接滾在了地上。
譚邊的青草極柔軟,蕭子白的唇也極柔軟,唐臨掙扎片刻後就沉淪了下去,於是又一次,幕天席地。
這一次感覺極好,然而在滾完草皮後,唐臨看著蕭子白滿身的草屑忍不住抱怨:“我做了很久的!”蕭子白趕緊把唐臨的衣服拍乾淨,然後仔仔細細拍自己的,邊拍邊說:“我會記得去買微型洞天的——現在我是元嬰期,在門派有俸祿領了!”
唐臨撇嘴:“算了吧,就算有洞天在,你估計也還是喜歡在山野之間徜徉。”
這話說得半帶諷刺,但卻不是沒有緣由的:他們倆人從最開始在花亭裡那次滾床單開始,似乎就走上了一條奇怪的不歸路。老老實實在床上滾的次數屈指可數,其他的時間不是以天為被就是以地為席,樹啊水啊石頭啊各種場景都被解鎖過,真正實現了人與天地之間的大和諧。
蕭子白聽了毫不羞愧,反而說:“我們可以買個山野面積大些的洞天。”
差點被唐臨又一次踹到水裡去。
在這樹林裡吃了頓賠罪用的烤兔子後,兩人這才重新啟程,往樂浪府的方向走。
上一次他們走這條路的日子彷彿猶在眼前,然而時光早就流轉,一停一走就是七十年。路邊的草屋頹圮了,原本是草坪的地方長起了一片樹林,大片的湖泊縮小了許多,他們曾滾過床單的一塊巨石已經消失,原地只剩下了亂長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