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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眉目疏朗,笑意清淺,背後大片大片的桃花林美得炫目,那樣燦爛的美麗,而他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眸裡,只映著她的身影。
桃花的香氣與他身上淡淡的水氣纏綿著氤氳開來,她鼻尖嗅著那一點淺淡的香,抬頭看見他滾燙的眼神時,險些被那其中蘊含的炙熱溫度驚得一跳。而當他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下頜,將她的下巴抬起時,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胸口處砰砰直撞,如同關著一隻蠢蠢欲動的鹿。
他低下頭,慢慢地向她靠近,那火熱的眼神注視著她的面容,讓她感覺自己幾乎要化成水,胸腔裡關著的那頭鹿馬上就要掙出胸口來——
然後她便驚醒,額上一層細細的汗,心口處的那頭小鹿卻還在砰砰直撞。
她喝住了聽到動靜後想要進來的丫鬟與嬤嬤,跌跌撞撞地走到鏤花窗前,緩慢地吸著氣,雙手撐在桃花底的細瓷盆上,勉力地立穩了身子。
她低下頭,瓷盆中青鱗的魚正小圈小圈地遊著,急急忙忙,看上去很有些驚慌。
一滴細小的汗珠從她的鼻尖滑下去,滴落在漂浮著幾片粉色桃花瓣的瓷盆裡,它小心地碰了碰那一圈圈漾開來的紋路,嚐出了她胭脂的味道。
自那一日開始,他便不時來夢中與她相會。
那大片大片的桃花林啊,是她從來不曾想象過的繁盛,夢裡的落花纏綿悱惻,夢醒後卻只有那池邊孤零零三株桃樹,襯著背後的黛瓦白牆,從前的美景,現在看著卻只覺荒涼。
四面牆,窄小得快讓她窒息,小橋流水都已經看遍,剩下的一切貧乏而空洞,荒涼透骨,索然無味。
她木然地坐在銅鏡邊,用尾指的指尖挑起胭脂抹在自己唇上。旁邊的瓷盆裡忽地傳來“嘩啦”一聲響,她轉頭望去,那魚青色的鱗片已然褪色成白,上面一絲淡淡的粉,如同胭脂。
“桃夭……”她低低地道,原本只是隨意起著的名兒,這一刻突然被她賦予了某種更復雜更豐盈的含義。
桃之夭夭,爍爍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宜其……室家。
他入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一次次地,他吻著她的唇,吸吮著唇上的香甜,嘶啞著嗓子喚她“小姐”。等她醒來,卻只能若有所失地抿著唇瓣,反覆地給自己的唇塗上嫣紅的胭脂,連自己的手指劃過唇邊的感覺,都令她無來由地心顫。
她的生命本來只是四面牆裡孤零零生長著的一株桃花,而他卻突然地闖入,給了她一段最綺麗的韶華。
小姐。
他這樣喚她,青色的衣袍已換做了白衫,滿樹桃花一瓣一瓣墜在衣上,他伸手摺下一枝桃花,插在她的髮間。
睜開眼他就消失了,而入了夢他常常在,時間一天天過去,她越來越貪睡。
她的變化終於驚動了家人,他們憂心忡忡地說她病了——也許吧,也許她真的病了。只是她的病,大夫治不好,道士治不好,唯有他是良藥。
她再不曾去過水池邊,整日都只在鏤花窗前枯坐,而那尾漸漸變成透粉的魚就在她旁邊的瓷盆裡遊曳著,一圈一圈,如同她空洞而蒼白的流年。
它想,她好久不曾笑過了。
他愈發努力地在夢中想著法子逗她,她抿著唇小聲地笑,然而夢醒後,她依舊整日枯坐,如鮮妍的桃花失了水分般一日日干癟枯萎下來。
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然而他給不了。
……就算體內流淌著蛟龍的血脈,它也依舊只是一尾魚。修行千載,積德行善,才可化為真龍,而它如今才五百歲,她無論如何也等不到下一個五百年。
也許從一開始就錯了?
終於有一天,他對她說:“我以後不再來了。”
“為什麼?”她驚慌地拉住他,他沉默半晌,只道:“我不能誤了你。”
她苦苦地求他留下,而他決絕地甩開她的手——她驟然自夢中醒來,頭頂還是桃花爍爍的帳幔。她盯著帳幔頂部葳蕤的桃花枝葉,把自己深深地埋在被子裡,低低地哭了起來。在她的哭聲中,瓷盆裡透粉色的魚慢慢地在水裡停下來,尾巴一擺一擺,嘴巴無聲地張合著,卻只是沉默。
只是沉默。
她的病漸漸地好了,不再貪睡,人卻依舊地瘦著,如同桃樹枯瘦嶙峋的枝幹。爹孃生怕她再出事,匆匆忙忙地把她嫁了出去,對方是好人家,三代綿延的武勳,他們幾乎將半個家底都陪嫁了過去。她出嫁那日,一抬抬嫁妝流水似地從家門口抬出去,她鳳冠霞帔地上了八抬大轎,而桃夭沒有被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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