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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是不是皇祖母同你說了什麼讓你傷心了?”玄燁一手把著寧芳的雙手,一掌撫著她的臉,“別怕,有我呢,什麼事也不會有的……一切——都會好的……”
可事實呢?其實二人心裡都清楚,誰也不能料定明天就在撐控中。
只是,誰都不願意去主動妥協。
我們看似掌控了天下,卻實在是被天下所掌控。拋不開親情,拋不開道義,拋不開愛情,拋不開信仰,拋不開理想,拋不開世語……拋不開一切看似應該被拋下卻是人性情感裡最微小但天生的情懷。
面對選擇,面對取捨,誰也不能保證選的便是康莊大道,舍的便是心懷微小。
寧芳仰視著她的信仰:玄燁,我能做到嗎?
第一百二十一章 纏綿
這一天,宮裡有太多人消失。
太皇太后主宰了太多人的生死,可她不會直面那些人的生死,她只是坐在慈寧宮尊貴的榻上,一整天一句話都沒有。
皇上應該是最忙的,可他一步也沒離開慈仁宮,只是坐於外殿強批著摺子。
太后似乎睡了一個老長的白覺。可她並沒有,她只是向內睜著斗大的眼睛痴痴地愣神。
也許所有人都想做些什麼。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踏出的是對是錯。
玄燁又何常不知道那背對著他的人其實睜著一雙比誰都大的眼睛可眼睛裡卻沒有神光。
寧芳又何常不明白要事一堆卻不管不顧守著自己的人是怎樣的需要她的支援。
布木布泰又何常不清楚今天的退讓所要付出的代價與餘生都將頂受的風險。
可面對抉擇,誰都不能真的如何瀟灑。
寧芳覺得,她似乎真的能看見那些飛落的頭顱和著紫紅的鮮血,以及一聲聲的哀鳴……
皇宮從來不是善堂。只是自己蜷縮成一團下意識的不聽不看,而且還有人直接把她隔離阻決了那些風雨。
可今天,還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夕陽西落之時,玄燁起身去了慈寧宮。
寧芳就著窗菱的隔木親窺著他以身背移去,淡弱,並最終消失。
心痛的感覺無以負加……只是這麼看著,都是艱難殘喘的苦痛,又怎麼可能度過沒有彼此的日夜?
血紅的夕色透過一片撕開的窗紙射在寧芳一塊臉眶之間,彷彿成了某種恐怖的胎記,而那萬霞的光輝直直刺入眼睛裡,竟是芒白的時光……
太皇太后與皇上的談話遠沒有與太后的言語耗時。他們一坐一跪說道,不過是三兩分鐘的事。可沉默,卻彷彿永無止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與信仰,誰似乎都沒錯,誰彷彿都有自己的悲哀,誰用盡了一生謀劃的未來看來總與他人不能全然交融……
沉默不代表順從,更多時候,只是我們不得不妥協所做的最後一絲悲鳴的反抗。
玄燁跪了許久。最終不選擇離去。當他再次踏入慈仁宮,寧芳就像他幼時那般從小廚房裡端著瓷盤轉出來,也還是那個笑容,招呼著他:“魚湯,你夠沒夠?”
寧芳的笑容裡閃動著強壓的淚光,而玄燁的心胸卻已然被這份強壓抽空了,呆呆地立在院中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還是寧芳選擇了靠近。她近到玄燁面前,便出腿不輕不重地踢了玄燁腿肚一下,如往常般端著湯盤向前走:“小樣,還不洗手去,當心洗不乾淨我拿魚湯喂阿行。”
所有人都能聽出寧芳話語裡的喜悅,可正面裡那不停滑落的眼淚才是她心裡最真誠的悽楚。
“……好——有本事你真拿去喂阿行呀……反正它也不喝魚湯……”玄燁並沒有如往日般一臉子調笑與無畏,他暗淡著臉色低著頭一步步地跟在寧芳的後面。
全慈仁宮的人,都回來了。此刻,或蹲在牆角,或立在院中,或不堪再親見這一幕只能選擇跑開。
溫腕並沒有像良黛她們般失聲哭出,可也已淚滿雙頰。
愛有什麼算呢?……可這皇宮卻容不得圓滿。
寧芳一勺勺喂著玄燁吃下濃稠的魚粥,她的臉上不再有眼淚,反而不停溢著甜笑。想著那些過往,憶著當年那個煞氣倔強的小子,彷彿一切都只是剛剛發生的。
除了吃,玄燁一聲未出,他只是張口慢慢地品嚐,很慢,很慢,像在品嚐這世間最彌足珍貴的饕餮。除了把著她的手,一刻也不緊開。
當最後一勺吃完,寧芳湊上去把玄燁的口唇舔拭了一圈。羞澀的紅韻還是襲上了她的頰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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