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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是虧欠了子衡,欠了他一個幸福的家庭。
鍾大跨過門檻,見到樸燦烈和長安在場,也沒有驚訝,也是低聲說:「兩位施主有禮。」
此時,普救寺的鐘聲響了,悠揚而又沉渾,在空中迴盪。
「大師請留步。」子衡開口說,鍾大果然停下腳步,轉身望向子衡。「人生的苦難是否無法消除?」
鍾大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清和如平靜無瀾的古井,「阿彌陀佛,施主,這是因果報應。」
子衡眼中淚光一閃,「因果?那我上輩子做錯了甚麼事,才讓我落得這個境地?」
鍾大幽黑的眸中平靜無瀾,說:「出家人不明塵俗事,施主請上香。」
子衡看著鍾大,委屈又如何?怨又如何?他再清楚不過,父親和三皇叔一樣,都是皇上怨恨的人,既然父親出家,皇上的怒氣只會衝著他而來,「我最錯的就是做了您的兒子,繼承了您的爵位。」子衡長大之後,終於明白自己和子陽有何不同,即使子陽真的犯錯,皇上只會從輕發落,他心裡總覺得父親與皇上的仇怨肯定是無法化解。
鍾大眉目間微有黯然之色,輕聲說:「施主且放寬心。兩位施主,普救寺不及貴府上和暖,還是早點回去為上。」
樸燦烈和長安本來在旁邊站著,聽到鍾大的話,也只好先行離開,剩下他們父子在大殿內。
子衡依稀能聽到門外,人們的腳步聲和講話聲,還有風聲,他有多久沒有單獨與父親共處一室,父親眉宇間有一絲倦色,臉容消瘦,佛寺的生活肯定不好過。然而,母親總說,你別暗中給你父親打點,皇極殿那位是有心刁難。
母親是一個難得心胸廣闊的人,在父親出家的九年間,完全不理外界的冷嘲熱諷,平靜地帶著他和弟弟妹妹過日子,哪怕前陣子子騰因急病去世,她仍然沉著穩重,妥當地辦完喪事。
在子衡眼中,母親無所不能,又何其寂寞。
子衡甚至不敢在母親面前多提父親半句,怕觸動她的傷懷。
兩人沉默以對。儘管鍾大一言不發,低眸專注,仍能令子衡感覺到父親的清冷氣場。自小他就覺得父親與誰也不親近,對誰也是一副冷冷的模樣,就像現在,一身簡樸的灰色僧衣越發顯得拒人於千里之外。
「施主,你早點回府。」
「大師,永善快要成親了,我的大兒子也要上學了,要是你也在,那該多好。」
當年僥倖活下來的妹妹永善將於明年出嫁,是裕王妃做的媒,對方是一名寒門進士,家有薄產,在翰林院當編修,子衡不需要永善嫁入高門,只要她一生平安幸福就可以,於是就答允了這門親事。三叔家的四位女兒全送到異地和親,骨肉分離,何其淒涼。
鍾大看著他,輕聲說:「阿彌陀佛,貧僧還是在寺中為貴府多念幾遍經。」
子衡回了王府,妻子邊令儀趕緊迎上來問:「王爺要沐浴還是吃飯?」
子衡說:「我先找母親說話。」
邊令儀笑說:「母親正陪著永善妹妹挑嫁妝,我還要去庫房看看有甚麼能添上去。」王府難得有這樣的一件大喜事,當然要辦得風風光光,母親已經說好一定要把最好的給永善,讓她漂漂亮亮地出嫁,以後在婆家也有面子。
子衡說:「我陪你去。」伸出手與邊令儀的手相握,子衡的手乾燥溫熱,與她緊緊相握,十指交纏。邊令儀抬頭看著他,有點搞不清狀況,但見到一路上的下人報以羨慕的目光,仔細想想,也沒有壞處。
王府的庫房放了裴惠蘭的嫁妝和當年鍾大建府先太后給的銀錢,其中包括頭面、各種綾羅綢緞、藥材、金銀珠寶、古董陳設、傢俱擺件等,還有外頭送的三節兩壽之禮,積累不只百萬之財。
邊令儀說:「我給妹妹準備了八十一臺嫁妝……」
「一百二十八抬,絕對不能寒酸。」妻子嫁過來時便是十里紅妝。
「好吧,老爺會同意我們把太后的東西也搬出來用嗎?」邊令儀問。要湊夠一百二十八抬嫁妝不難,但庫房能動用的東西很多都不屬於他們夫妻。
「放在這裡又沒用,我們把那十箱古董和三箱字畫添進去,再去買一些珍貴藥材,要是外面買不到,就去姑姑那兒買。」
邊令儀笑說:「王爺想多了,府中最不缺的就是藥材,莫說甚麼當歸田七紅參天麻,便是靈芝人參龍涎香鹿茸,隨便也能裝十幾個箱子。」
子衡忽然想起以前父親體弱多病,吃飯之前先喝一碗藥。
「感覺像帶了一間藥材鋪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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