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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書,伸到半截又垂了手。待要坐在唯一可供歇息的曲足案上,眼前晃來晃去的都是薛思抱著她擺姿勢那些畫面。如此羞人的位置,怎能多停留一刻呢?春娘隨即轉身,避開窗戶下的矮案。
書房總共這麼大點兒地方,躲了櫃子躲窗戶,躲過窗戶躲畫軸,竟沒有立足之處了。越走越不對勁,春娘心中升起一股無名躁意,臉上火燒雲一般滾燙。她拼命壓抑著推開書房門的衝動,提醒自己:“夫君命我在書房看書,好歹也該裝裝樣子,熬過一兩個時辰再出去。”
心煩意亂之中,春娘拿起了一支小狼毫。
靜以養心,總得做些能讓自己靜下來的事情,比如畫畫。春娘數著呼吸研墨,而後像她在柳家無數次下筆那樣,屏氣凝神,慢慢勾勒出雲髻修眉。
墨香一散,四周氣息變得熟悉又親切。春娘終於靜下來,認真畫她的洛神,只把溫府書房當作柳家畫室。細長的墨線如春蠶吐絲,一點點在紙上行著雲、描著水、曳著霧綃絹帶。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她端詳片刻,往旁邊加上幾隻白鶴。
反正只是為靜心而畫的練手之作,不妨隨意些。春娘這樣想著,筆下的侍女便成了婢女阿寬的模樣。她蘸墨時,見屋裡海棠開得不錯,念起那海棠絆了自己一腳,海棠花也被畫進去。
塗著描著,腕下一滑,洛神旁邊不小心蹭出一道黑。
“可惜了,果然不能分心。”春娘嘆氣,想取刀片將筆誤之處刮掉。抬眼看見桌子上的小皮鞭,索性將錯就錯,筆走荒唐。添補幾條墨線,沿著走勢,春娘把薛思的小皮鞭畫在上頭。
而洛神回望之人,無意識間,畫的與薛思眉眼有了幾分相似。
春娘最後將它戲題為“洛神執鞭圖”。
印二十二
春娘熬到中午才離開書房。她往涼國公主的牌位前盡心跪拜了一回,焚香祝禱,又命人將長明燈取下,親自添滿香油。柳春娘有意無意地稍稍施展,不過半日,溫府上下皆知薛大郎新娶來的柳氏是至孝之人。
灶間幾位嬸子大娘聚在一起,邊擇菜洗菜,邊議論這位柳氏。
“聽說攆走了薛大郎的小妾!頭一天就攆人,必定是個厲害貨色。”圍裙大娘利落地扯掉幾片爛菜葉,同春娘打發走三姬那般,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扔進廢料筐。
另一位回紇髻大娘站在案前,把香蔁胡椒與蓮子等物一勺勺填進雛雞肚子裡,扭頭髮表自己的意見:“叫我說啊,她的心大著呢,不會只攆幾個人了事。”說著,填好餡料的雞仔往案板上一拍,大娘拿起刷子蘸上蜜刷了個來回:“瞧這小雛雞,才巴掌大小,肚子裡卻能裝貨。”
“難不成柳氏想當溫府的家?”圍裙大娘停下手裡的活計,等後話。
“哧,嬸子,可能嗎?”剝蒜的小丫頭心思活絡,搖頭不贊同。
幾個人圍到小丫頭身邊,問她何以見得柳氏將來奪不下溫府當家主母的大權。人人皆知柳氏沒權沒勢,連娶進門時都沒用七寶車,跟搶回來差不多。偏偏說攆人就攆了,薛大郎愣是沒阻攔。溫薛二家主,薛大郎基本算半個溫府。收服了薛大郎,可見柳氏有能耐把整個溫府納入囊中。眾人嘰嘰喳喳熱議著,掰不出個所以然。
小丫頭撕去蒜皮,一語道破最緊要的關節:“嬸子們,明年薛大郎就滿二十啦!”
明年薛大郎滿了二十歲,行過冠禮,便要出府單過了。畢竟他姓薛,而這座富麗堂皇的府邸裡,每一輛馬車,每一盞燈籠,甚至每一個錢袋,標的大字都是“溫”。
屆時柳氏也得出府。住不長久。
“唉,一眨眼,薛大郎都二十了。可惜柳氏再有能耐,也是猴子撈月亮、竹籃子打水,到頭來,一場空。”薛思出府,柳氏當不了溫府的家。而看溫雄的樣子,三五年之內怕是定不下心娶親。只要溫府沒主母,她們的飯碗依舊豐盛且牢靠。灶間的女人們頓時對柳氏失去興趣。
入夜,春娘照舊守著燭臺等歸人。薛思又醉醺醺的被小廝們抬回府。
春娘及時奉上滿滿一瓷甌葛根花和酸棗煎熬的醒酒湯,薛思踉蹌著推開,搖頭不喝。待眾人七手八腳服侍他躺好,春娘關上屋門坐在床沿,拿手帕替薛思擦去額上的汗珠,輕聲問:“薛哥哥,你的臉色很差,不舒服嗎?”
薛思捂著胃蜷了一會兒,漸漸緩過力氣,從枕下摸出藥匣,捏了顆他常備的解酒藥丸嚼碎嚥下。又歇半晌,揮手叫她走:“我醉得厲害,你回去睡吧。”
豆大的汗珠仍沿著眉骨顴骨不停往下滾,枕巾都被洇溼了。春娘見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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