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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東海慌忙起身,來到她這邊,蹲下身子望著她的臉。
龍雲悠的眼裡依然霧氣瀰漫,有淚珠掛在嘴角。於東海輕輕拭去淚珠,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雲兒?不是吃的好好的?”
龍雲悠嘴裡還餘著沒嚥下去的燒餅,她搖搖頭,終於俯下身去,一把摟住了於東海的脖子,嘴裡含混的說著,“於東海,這麼多年你都去哪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於東海的眸光霍的一沉,一絲無法名狀的痛楚漸漸湧起。他伸出雙臂,緊緊的摟住龍雲悠。
雲兒,不是你找不到我,而是,我把你丟了。
於東海沉聲道,“以後,我們都不分開了……”懷中抽噎著的小人兒嗚咽著,含混而堅定的,點了點頭。
☆、十年前·煙架、少年和甜棒
七八月份的時候,鄉下就開始打煙了。
所謂打煙,就是從長成熟的煙梗上,把夠大、夠成、夠好的菸葉掐下來,一反一正用麻繩編緊了,掛到提早搭好的煙架上曬乾來。好的菸葉曬乾,可以紮成一把一把的到集市上去賣。一般的小的菸葉,或者碎的煙岔,曬乾後成把就賣不出去了,鄉下人便用手搓碎了,做成沫狀的菸絲,成斤來賣。
鄉里男人從小抽菸的多,把自家孩子用完的作業本扯成長方形的條狀,捏上一小捏捲成筒,末端再用唾沫打的微溼粘牢,拿著火柴一點兒,便冒出能嗆出你眼淚的濃烈而辛辣的煙氣。
於東海家有一片煙地。這幾天龍雲悠每次想找他,都直奔他家的煙地,準能看到他,腰裡繫著長長的塑膠布,直垂到腳踝,像是穿上了筒裙,在煙地裡小心翼翼的抬腳走,生怕不小心碰壞了底層的菸葉。
樓景雲在藥鋪常常脫不開身,所以打煙的活計基本都扔給了於東海。這幾日除了餵馬之外,於東海整日都在煙地裡轉悠。掐好菸葉,抱到地頭上,再蹲在那用麻繩兩片兩片編起來,便是上煙。
夏日午後的太陽相當的毒辣。龍雲悠趁著龍萬桐還在睡午覺,悄悄起身,戴著個草帽,便跑到煙地來找於東海。於東海正蹲在那裡上煙,見是龍雲悠,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龍雲悠將剛在家灌好的井水遞給他,他就就著龍雲悠的手大口喝了幾下。
終日呆在地裡,於東海臉曬的黑紅黑紅的,胳膊上幾處也都爆了皮。龍雲悠定定的盯著爆皮的地方,心裡微微心疼。於東海感受到她的視線,慌忙將襯衫袖子往下捋了捋,將那幾處蓋起來。
“沒事兒,鄉下人都習慣了,打完煙兩天就好了。”他無謂的笑著,黑黑的臉龐映襯下,牙齒潔白。
龍雲悠安靜的陪在於東海身邊,看他熟練的上煙。上完一摞,便起身去地裡再打一摞。龍雲悠想進去煙地幫忙,他不讓,說你不會。想幫他上煙,他也不讓,說你不會。龍雲悠只能偶爾在他身後替他扯一下快打結的麻繩。她感覺自己無聊的好沒用。
終於上完了一根繩的煙。於東海叫龍雲悠幫忙,將這根繩掛到了煙架上。菸葉一片片的,頭朝下垂著,等待自己變黃變乾的重生。微風拂過,菸葉間互相碰觸,發出沙沙的聲響。
又打好一摞菸葉,放在地頭上,於東海扭頭看向龍雲悠。她呆呆的蹲在煙架下,百無聊賴。於東海走過來,解開自己腰上的塑膠筒裙。
“渴麼?”龍雲悠搖搖頭。於東海眼珠一轉,“想不想吃甜棒?”
甜棒?龍雲悠疑惑的望著他。於東海說“你等我一會兒”,扭頭就鑽進了煙地旁的高粱地裡。不一會兒,手上提著兩棵戴著飽滿穗子的高粱走了出來。龍雲悠瞪大了眼睛瞧著他。
只見於東海咔嚓幾下,把高粱杆的穗子撅掉,然後又霹靂嘩啦的把高粱葉子扯掉,只剩下光禿禿的高粱杆。他抵住膝蓋,將高粱杆順著節處撅成一段一段,遞給龍雲悠。
“這是劉振邦家的高粱地,他家的高粱杆最甜了,我嘗過。”說完嘿嘿笑了。
劉振邦是老劉家的老人,就是老三老四老五的爺爺,龍雲悠見過幾次他來龍家藥店買藥,走路拖拖拉拉的不利索,整天穿著大大肥襠的褲子。
龍雲悠接過來,瞧了半天,喃喃說,“這個,怎麼吃啊?”
於東海愣了一下,很快反映過來,她沒吃過。他便拿過來,用牙順著剛撅斷的節處把高粱杆的皮撕開,露出裡面微綠的瓤,遞給她。
“你嚼嚼,可甜了。”龍雲悠咬下一口,嚼了嚼,一股清甜的湯汁瞬間被擠出來。她新奇的又看了手裡剩下的甜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