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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死得不是時候。追悼會這天,正趕上全市中考成績發榜,孩子成績好的,接了手機,樂得忘乎所以,高興得幾乎有點不像話,好像不是來遺體告別,而是來投胎做人似的;孩子成績差的,急於找人,站在告別室外面一個電話接一個,忙得沒空去遺體前三鞠躬。魏海烽剛下車,正準備進去告別,手機響了,電話是醫院打來的,陶愛華磕磕絆絆地說:“魏陶中考成績出來了,差6分上重點。你給找找人……”
魏海烽的心倏地一下子落到谷底。
告別室裡哀樂陣陣,告別室外,手機鈴聲此起彼伏。畢竟死的不是自己家人。
魏海烽心急火燎地進去鞠了仨躬,抹頭就打了輛車。他等不得再搭單位的班車,兒子沒考好,這就是大事兒。雖然他知道自己趕回去也不見得能幫上什麼忙,但不趕回去肯定是要天下大亂的。魏海烽刻不容緩趕回家。剛到樓下,就看到陶愛華從計程車上下來。陶愛華一年到頭全騎車上班,怎麼今天打車了?魏海烽緊走兩步趕上,結果陶愛華一抬頭,把魏海烽嚇了一大跳,鼻青臉腫不說,而且腰也受了傷,兩手扶著,直不起來。魏海烽問她,她有氣無力地說:“唉呀,別提了,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魏陶的事兒,你找著人了嗎?”
魏海烽嘆口氣,說:“下午遺體告別,找人不方便。”
陶愛華翻他一眼,魏海烽忙說:“先說說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一人老爹,得了癌,晚期,醫院床位緊張,安排不進去,那人一急就動了手。護士這活兒,真沒法幹。”邊上著樓,陶愛華邊說,居然三言兩語就說完了。
“拍片子了嗎?”
“沒有。”
“怎麼不拍個片子?”魏海烽口氣中帶點埋怨。
“先說魏陶的事吧,就差6分,得趕緊找人了,實在不行花點錢。”陶愛華說。
魏海烽知道,捱打這事兒,要擱平常,陶愛華說仨小時都打不住。現在,她三下五除二就說完了,因為她惦記兒子,為了兒子,她連片子都沒顧上拍就趕回來。什麼事兒大,能大過兒子上學?
打陶愛華的人是一鬍子拉碴肩膀上落滿頭皮屑的壯漢。當時,他提著水果、罐頭直接就進了病房,護理員攔都沒攔住,跟著後面直喊:“探視時間過了。”
那人頭也不回就往裡闖,陶愛華最煩這種人了,她迎面擋住,說:“沒聽見嗎?探視時間過了。”
那人雖然看上去挺魯的,但還是很有幾分眉高眼低。他一見陶愛華那勁兒,立刻就矮了一截子,滿臉討好地說:“我不是來探視的,我是來找護士長的。”
陶愛華冷冰冰地問:“你認識她嗎?”
“鬍子拉碴”猶豫了一下,以一種可憐的哀求的聲調說:“我父親已經三期,大夫說越早住院越好……”他一邊說,陶愛華一邊皺眉,找上她的,永遠是這些事兒。
“護士長,電話。”護士臺,一小護士聲音甜甜地喊。這個電話來得太不是時候,把陶愛華的身份完全暴露了。陶愛華注意到那“鬍子拉碴”一聽到“護士長”三個字,渾身上下就像過電一樣,眼睛裡恨不能迸出滿天星光。陶愛華惱怒不已,回頭就是一句:“問他是誰。”話音未落,那小護士就接上:“您兒子。”
陶愛華一下子想起來,是中考分數出來了!
她丟下那個父親生了癌的倒黴兒子,三步並作兩步,撲過去抓起電話。“陶陶,考了多少分?!”
“鬍子拉碴”跟了過去,目不轉睛地看陶愛華接電話。很快他就聽明白了,這位護士長的兒子中考離重點分數線差了6分,護士長應該很疼兒子,不但沒有批評兒子,反而安慰兒子。他聽見她說:“兒子,沒事!咱就差著6分又不是差得多,想想辦法找找人,問題不大,啊?”
陶愛華這邊電話剛掛,那邊一網兜的水果、罐頭就塞了過來,又沉又零七八碎。“鬍子拉碴”一邊把這些東西往陶愛華懷裡推推搡搡,一邊激動異常地說:“您就是陶護士長?早就瞅著您像!早就聽人說起過您!說您工作負責、關心病人、業務一流——”
陶愛華邊向外推東西,邊跟對方解釋:“住院由住院部統一安排,我說了不算。”
陶愛華推過去,“鬍子拉碴”推過來,畢竟是男人,勁兒大,陶愛華推不過他,於是那東西就停在護士臺靠近陶愛華的這邊。“鬍子拉碴”對這個結果是滿意的,他懇求著,討好著,幾乎要流下眼淚來。他對陶愛華不斷說:“求求您了,護士長,求求您了,幫幫忙給我爸安排一個床位吧。我一定一輩子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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