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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裡,已葬送了他母妃的青春韶華,一年前來了慕心綺,如今,又輪到了她。
他想,或許,自己是有幾分憐惜她的。憐她不過及笄的年紀,便要學著與人勾心鬥角,爭榮寵爭權謀;憐她同他的母妃一般,這便要將一世的日月年華都消耗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後宮裡頭的那些伎倆手段,元頎一路見識著長大,怎麼會不曉得那些如花的女子,嬌美容顏之下都是怎樣的一副蛇蠍心腸,她們的手腕,從來都不遜色於朝堂之上的口誅筆伐;又或許,其實並不為旁的什麼,只不過是因為,他動了心。
元頎看著洛瑕背影消失在重重朱門簾幕之後,心中忽然地透徹起來。是了,他從未遇到過這樣不一般的女子,對她動了心,於是他只對她一人的憐惜,對她曾對慕晟傾心以待一事的不快,便都有了可解釋的原因。即便她不夠單純美好,可是那又如何?是他先動了心,便理所應當由他來知道她的好處——即便她是他父皇的妃嬪,是他名義上的庶母,可這些身份上的不相配,在他眼中從來都算不得大事。元頎也許的確只是個紈絝的皇家子弟,從未將治國平天下的經緯韜略看在眼中,但,他不用心則已,若洛瑕是被他真真切切納入眼中之人,那麼她於他,便不再只是個普通的女子而已。
似此星辰夜,風露立中宵。寒月流霜,元頎拿過了酒罈,淺斟著,緩緩將一盅酒飲盡了,酒盅“啪”地一聲擱在石桌之上,他拂衣起了身。
許是因為睡前飲了不少酒的關係,洛瑕入睡得極快,幾乎一沾枕便入了夢。這一覺睡得竟是少有的沉,若非瓊瑤進來喚她起身,她還不知會睡到何時。
“小主,已近巳正二刻了。”
洛瑕醒時瓊瑤已將浣面的清水放在一旁,將溼巾呈給了她,又服侍著她漱了口,這才道:“小主浣面常用的玫瑰花水,因花瓣用完了,內務府也沒再送新鮮的來,怕是一時半會用不得了。今日奴婢只備了清水,小主若實在用不慣,奴婢已著了瓊玖她們將往日香囊枕袋裡的乾花都取來調製香油了,還請小主勉強等得幾日……”
她撐著額,輕輕笑了,止住瓊瑤道:“何必這樣麻煩,做個香囊枕袋也是要費一番功夫的,你們也不必為了我一人做這些。浣面罷了,我用清水也未嘗不可,哪有什麼非得要香氣襲人招蜂引蝶的道理?我也曉得,我如今在禁足之中,不復從前得寵時的榮華,內務府是一味地拜高踩低,怠慢著咱們宮裡,也是必然的事,並沒什麼好計較的。”她今日心緒極為平和,不同於前幾日一味頹廢,只不想理事,今日卻是當真不在意,世態炎涼,在這宮裡頭猶甚,這些她早知道。她這回禁足,內務府只是剋扣用度,她以為已然算是好的了。以趙姬的為人。不指使廚房在她飯食裡投毒來個順水推舟,再扣她一個畏罪自盡的名頭,也實在算她幸運,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瓊瑤看她今日大約是心情不錯的樣子,也便笑道:“小主這樣體恤奴婢。奴婢待會下去便知會她們不必做了。今日外頭天氣極好,十三……也不在宮中,倒是方便了不少。不如奴婢幾個將藤椅搬到花廊下頭,小主翻幾頁書?”
洛瑕沒多細聽,隨口道也好,瓊瑤便去命人搬藤椅,她自己拾了一部《夢溪筆談》隨後而出。
她在廊簷下坐了約一個多時辰,翻過樂律一卷時,覺著有些倦怠。瓊瑤侍立一旁,見她擱了書卷,便上前道:“小主若不想讀書了,那奴婢服侍小主撫琴可好?”
她微微頷首:“也好。夢溪丈人於樂理一道見解精闢,我得了些見解,正巧稍作鑽研。”
琴絃一動,聲如琴名,如飛泉傾瀉,流水潺潺,玲瓏璔琮,聞之已有了七八分韻味。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清平調》一闕方畢,她十指一拂,曲調急轉,又換做一曲《鵲橋仙》。來回往復三五遍,竟是遲遲未再換。半晌之後,終於在“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一句處餘聲漸悄,帶著些微的遲疑,洛瑕喚了瓊瑤道:“十三皇子是已走了麼?”
瓊瑤不意她會忽然問起元頎,還是道:“奴婢昨夜見到十三皇子出宮門,不知是去了哪裡,奴婢也不敢打聽,小主……怕不會出什麼事罷?”
洛瑕想起昨夜那一番話,亦是蹙了眉,聲音也沉滯了些許:“大約……不會……罷了,十三皇子同咱們宮裡也沒甚干係,由得他自行離去也好。”
瓊瑤沒說什麼,道了聲是,見她似是正深思,便不再多話。
又過一晌,瓊瑤收拾了茶盞出去,人到門口卻是一驚:“殿……”話甫出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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