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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實在太過嘈雜,我隱約聽到風聲和巨大的發動機聲音,紀小蕊的聲音隱隱約約,我聽不到任何關於病情的細節,隨即掛了電話;本想著一會兒再打過去,手機郵件到了,是艾瑟醫院的地址。
艾瑟醫院是市內的一傢俬立醫院,我之前從未聽說,奔出小劇場,直接打車過去,計價器上的數字看得我眼皮直跳。
下了車,看到路邊的花店,心思一動,跑去買了束鮮花,價格同樣貴得離譜。
我不喜歡醫院。因為父親生病的緣故,有一度到達了聞到雙氧水味就噁心反胃、看到白大褂就雙腳顫抖的地步。萬幸,艾瑟醫院倒是沒消毒水味道,更像個舒適的度假山莊。
我緩慢挪動腳步,從大門到醫院大樓前也就一兩百米的距離,我走得分外艱辛,腳抖個不停,勒令自己東想西想,比如最近的天氣和生病的辯證問題——降溫降得太快,生病的一個接著一個。
邊走邊想,眼看大樓到了眼前,愈發覺得腿灌了鉛,沉重得不得了,被一輛忽然駛來的車嚇了一跳。
車子“唰”地在我身邊來了個急剎車,停在我面前幾米遠的地方,帶來的風吹得我手裡的百合花抖了好幾下,緊張地側頭,看到車中走下來幾位西裝筆挺的男人,被簇擁著的那位是個並不年輕、看上去五十多歲的男人,兩鬢略有斑白,表情肅然,器宇軒昂。
計程車根本進不了醫院大門,這車卻可以直達樓下。
他們跟一陣風似的走進大堂進了電梯,我走到前臺問了我母親的房間號,上了樓。
我媽住在五樓的單人病房,樓層不高,我沒乘電梯,在旋轉樓梯上抬頭看,病房外站了六七個人,我都認識,都是劇組成員。大家正在三三兩兩的說話或者打手機,臉色都不好。
我看到顧持鈞站在外圍,蹙著眉心跟製片人和副導演小聲交談,聲音壓得很低,偶爾比劃一個手勢;而紀小蕊則捏著手機一圈圈地原地打轉,緊張兮兮地念叨著“林先生居然來得這麼快,我以為他還在國外,他萬一跟小真撞上了怎麼辦呢”,章時宇輕拍她的肩膀,安撫之意非常明顯。
我取出手機看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了。
我就坐在樓梯上,左思右想了十分鐘,還是抱著花上了樓。
我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顧持鈞回頭看到我,立刻中止了和製片人的交談,招呼我過去。
“我媽媽——”我慢騰騰地說。
顧持鈞馬上說:“醫生半小時前檢查過,梁導沒有大礙,但疲勞導致了昏厥,幾個小時後應該就會醒過來。”
紀小蕊拉著我的手,滿臉的自責和痛苦,“我知道梁導身體不好,還有胃病,她這段時間是太拼命了,還有不少別的事情讓她煩心。”
“沒大礙”三個字實在太美好了,我長長的舒了口氣,心臟慢慢歸位。這口氣從我在小劇場就一直憋著,現在才能喘出來,“那就好,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幾個人交換了視線,顧持鈞說:“稍等,現在有人在裡面。”
“好。”
劇組成員紛紛對我表示了慰問,我從他們那裡知道了當時的情況。
前幾天他們結束了在海輪上的拍攝,轉而進入攝影棚。當時正在拍一幕很關鍵的室外戲,完全採取鳥瞰鏡頭,難度非常很高,對環境的要求也高,現在是冬天了,天氣遠不如幾個月前那麼舒適,NG了多次都沒拍成,我媽媽對女主角秦子青發了頓火。
我媽發起火來就是掌握著生殺予奪大權的女皇,對誰都不客氣。我親眼見過她批秦子青,連劇本都摔了,說她一點生活閱歷都沒有,連哀而不傷的情緒都表現不出來,還當什麼演員,直接滾回去當家庭主婦好了。當時所有人都嚇得屏住呼吸,最後還是顧持鈞勸住了我母親,自己去跟她長談了一番。
其他人好容易勸住了我母親,她終於消氣了,正打算再一次跟秦子青說戲的時候,忽然昏了過去,不省人事。劇組裡有醫生,當即就做了急救處理,海輪當時正在海上,母親的一位朋友呼叫了私人飛機,把她接到了這家醫院。
紀小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正在飛機上,難怪我在電話裡聽到那麼大的雜音。
我站在探視視窗往病房一瞧,微微吃了一驚。
病房裡一片肅然,剛剛在樓下碰到的那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居然就在我母親的病房,那位五十多歲的男人站在病床前,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母親,伸手輕撫她的臉頰。他的頭髮蓋住了眼睛,我看不到臉,更分辨不出表情,只看到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