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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就下了雪,六稜的雪花紛紛擾擾如羽毛一樣飄落下來,越積越多,白茫茫佈滿天空,在窗臺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那是靜海沒有的風景。雪花飛舞的時候,拘留室的其他人被家人接走,唯有我孤零零待在這裡,舉目無親,旅行擱淺。
我想,人生中有多少計劃,嚴密而詳盡,原以為一定可以實現,而某一天某一個瞬間突然變了,多少預料不到的情況會突然出現。第一天待在拘留室很難熬,我根本不敢喝水吃飯,連上廁所都需要人領著去。第二天就好多了,我沒有書看,只能終日發呆,睡覺自然也睡不好。
第三天已經漸漸習慣了,只依稀覺得自己蓬頭垢面一定很難看。第四天……我想,快結束了。我總是不能適應的是,拘留室很冷,讓人直哆嗦。我仰起頭,往小窗戶上的玻璃呵了口氣,隨即起霧了,結成了霜花,我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傑作,伸出手,用指尖劃開白霧,靜靜寫上幾個字,再用手擦掉,再呵一口氣。反覆重來,樂此不疲。
“許真。”熟悉的聲音叫我,我聽得出來那是李警官。我匆忙應了一聲“是”,手掌在玻璃上一抹,匆匆回頭,隔著拘留室的柵欄我看到了李警官身邊的數道身影,其中兩個人我異常熟悉。
我睜圓了眼,那麼一瞬間,只覺得眼睛酸澀難當,默默垂下眼瞼。李警官開啟了門,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看我,語氣還是和藹的,“你可以走了,林先生帶了律師來接你。”
我當然看到了林晉修。他衣架子似的穿著一身大翻領的青灰色風衣,右手斜插在口袋裡,臂彎還塔著一件羊絨大衣。他面無表情站在門外,大抵是因為從風雪中來,渾身上下帶著凜例之氣,有一種先聲奪人的壓迫感。
我恍惚了一瞬,呼吸幾乎凝滯,連帶著大腦也行動遲疑,沒挪腳。他的視線在我身上一掃,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出來!賠償已經談好,手續也辦妥了。”哪怕事情到了這種難堪的地步,我還是不願意接受林晉修的幫忙。
“怎麼?跟我裝不認識?還想在這拘留室過一輩子?”林晉修淡淡瞥我一眼,“既然不想欠我的人情,那就自己出息一點,別在外頭闖禍!”罵得我毫無還手之力,我咬了咬唇,走出了這間困了四天的狹小天地。
林晉修把臂彎的大衣扔我手裡,“穿上。”我默默接過衣服穿上,當真……十分暖和。在拘留室被凍得太久,已經忘記了溫暖的滋味了。
我走了一段路後想起一樁事,落後幾步回頭看李警官,“我的車……”林晉修的秘書跟我說:“許小姐放心,都安排妥當了,車子會有人送回去。”
“嗯。”
那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再說話,直到我們離開警局上了林家的飛機。機艙異常寬敞,異常舒適,都有名畫裝飾。機艙裡除了我們,剩下的是秘書和律師,他們坐在機艙末尾,一個吃東西一個看電腦,似乎是為了不打擾我們。
我坐在沙發上,自覺侷促不安,低聲問:“學長,你怎麼找到我的?”
林晉修指了指桌上的筆記本。我翻開一看,忍不住苦笑,果然還是前幾天搭我便車的小詹的部落格,想不到他們忍了兩天,最後還是把我的照片貼到網上了。
林晉修往我對面的長沙發上一躺,拉過毛毯蓋上,閉上眼睛,閉目養神的模樣。我這才注意到,他臉色很不好,蒼白而憔悴,就像是生病了一樣。
“學長?”
他“嗯”了一聲,一副靜等下文的樣子。我張了張嘴,居然沒有任何聲音從嗓子裡出來。他不語。
“我……”我沉默許久,“學長,在教堂裡,我和媽媽說的那些話,是氣話。我知道你站在外面,是故意說出來讓你聽到的。我想你這麼驕傲的人,聽了那些話,一定恨透我了。”
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冷靜地瞥我一眼,並不意外。我指了指額頭上的繃帶,輕輕說:“這不是我第一次出車禍了,是第三次。”
他眼睛驀然睜大,有看不見的光就要從眼睛裡噴薄出來。
“之前的兩次,萬幸都沒傷到別人,我自己受了點輕傷,還好,”我覺得回憶一點點從思緒深處瀰漫起來,就像一陣白霧籠罩了我,“一次是高中二年級,一次是大一。精神壓力太大,只有半夜飆車才能緩解。不是因為被你欺負,而是因為……我喜歡你。高中的時候,總是天不怕地不怕地跟你作對,其實只是單純地希望,能用這種方式讓你能多看我一眼。我一心一意喜歡你那麼多年,追著你的腳步上了大學……我之前只想繼承我爸爸的事業,從事古生物研究,走遍天涯海角,看遍世界的每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