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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雪花翻轉。坐在車裡紀小鄢看著女孩頂風冒雪舉步維艱,心裡一霎想搭她一程,念頭甫轉已自嘲:時人的信任危機已堪比金融危機,這樣一處荒寂無人的小鎮街巷,不要說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換作他也不會隨便搭乘陌生人的車,他又何必自討那沒趣?
車啟動,自女孩身邊緩緩駛了過去,紀小鄢視線卻不受控制地瞟著後視鏡。後視鏡裡女孩身影愈來愈小,惟身上的火紅披肩被風鼓得似一扇巨大羽翼,紀小鄢瞟著、瞟著,不由又想起曾經在夜色中見過的紅木棉,分明那麼熱烈,卻又如是寂寥。這樣,紀小鄢就緩緩退了回去——如果活到這個年紀他還有孟浪或輕狂,就是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初春下午,他將車退到女孩身邊,落了副駕一側車窗隔著雪風問,“我也是鎮上的。要不要搭妳一程?”
問這話時紀小鄢是做好被女孩拒絕的準備的,沒想到隔著雪風女孩靜靜看了他一會,點點頭,道,“好。”
這真讓紀小鄢意外,推開車門待女孩進到車裡坐好後忍不住又問,“不怕我是壞人?”邊問邊再次自嘲:紀小鄢,你這是在幹神馬?順路搭個小姑娘而已,你至於嗎你!
讓他更沒想到的是女孩的回答,“所謂壞人,你信,他就是;你不信,他就不是。何況這輛道奇 Ram整個落英鎮誰不知道是天籟谷紀總所有,你這麼有錢,難道我還怕你打劫我不成!”說完將購物袋放在腳下,抬手撲擼掉臉上的雪,睫毛上也沾了雪,她就用毛手悶兒一抹抹掉。這孩子氣的動作和令人噴飯的回答讓紀小鄢幾笑出聲,而他如何聽不出女孩語氣中微不可察的戲謔?但人一旦對另一人有好感,是連指責與怒斥都可一併寬忍的——呵,是,紀小鄢至此已不否認,他對女孩有好感。
微牽了唇角他再問女孩,“妳要去哪?”
女孩指了指前面,“第二個路口左轉,紅葉生物。”
車慢慢向前駛動,紀小鄢想了想道,“妳在那兒上班?我一個朋友的公司,一直用紅葉的產品,已經好幾年了。”
女孩哦了聲,沒說自己是否就職紅葉生物,只問,“你朋友是哪家公司的?”
紀小鄢答,“萬康鋼鐵。”
女孩又哦了聲,哦完淡淡問,“你朋友姓什麼?”
紀小鄢笑笑,“姓裴。他去年才回國,現在是萬康的執行董事兼CEO。”瞥了女孩一眼,又道,“妳可能聽說過。”
女孩也笑了笑,仍是沒說自己是否聽說過他那個姓裴的朋友,笑過悠悠然問,“那你朋友有沒有告訴你,他公司已經欠了我們四個多月的貨款?”
紀小鄢囧了。他再沒想到女孩一路打機鋒般問下來,內中竟有如此原由。早知道他就不提這一茬兒了。早知道他就跟她提紅葉生物的沈總了——同在一個鎮,他雖與沈總不熟,面還是見過幾次的,尤其去歲落英鎮政府召開的捐款大會,所有在落英鎮辦企業的老總都應邀出席;先是看了一些鄉土氣息極其濃郁抑或說非常“原生態”的歌舞,繼之被號召捐款擴建鎮中學和老人院。其時大家都有一點不情願,天知道這筆錢最後能用到鎮中學和老人院上幾分幾毛?卻只沈總一邊籤支票一邊對鎮長道,“擴建中學和老人院可以,擴建鎮政府去找財政局,我們可不管。別讓我們出。”話當然是半開玩笑著說出,亦惹一眾企業主一片采聲——這麼令人擊節的事,她大概不知道吧?紀小鄢邊囧邊想。
而就在紀小鄢囧然的工夫,車駛得這樣慢第一個路口也已過去。女孩不再說話,安靜地坐在副駕,這突然的岑寂令紀小鄢忍不住側頭望她,她烏幽幽的瞳仁又像在小超市時那般,極靜極深看著車窗外的雪,隱約一抹倦然,似歷過無盡滄海。而天邊密雲層疊如同浪聚,縫隙偏又透出一縷西沉日色,落在她眼底豔與寂彼此輝映,荒野之上,玫瑰盛放。紀小鄢望完再望,待回頭時聽見自己輕聲道,“要不,我跟我朋友打聲招呼,妳也跟你們沈總說一下……萬康經營得一向不錯,可能是他剛接手,諸事繁多,以致疏忽了……”
女孩怔了怔,似是一時陷溺一己情緒沒聽懂他的意思,待反應過來想都不想搖頭,“不了!謝謝!”拒絕之迅猛令紀小鄢微覺尷尬,而尚未等他說點什麼緩解這尷尬,女孩已然續道,“年前那麼等錢用都挺了過來,現在急也不差這一時了。”
紀小鄢這才省悟,他是小年那天去的俄羅斯,算來到今天剛好是初五。難怪鎮裡這麼空,不獨因天氣。
第二個路口駛到,道奇 Ram左轉,車外風勢漸小,雪似恆沙靜落,遠遠可見紅葉生物的院門,高高挑著兩盞喜迎春節的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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