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腳一下下挨擦著陸沛涵的,小小親暱還有用手扯人臂膊、用臉蛋兒蹭人臉蛋兒,陸沛涵知道,都是她自小偶爾欲求人時、或軟弱時、或難過到極點又不能流露時,最慣常的表現。
果然下一刻沈一一輕聲求懇,“小涵,一會兒妳要做的,就是馬上離開這裡,找個沒人的地方,給我媽媽打電話,把一切都告訴她,並說服她,同意由我來擔這件事。我自己,不曉得怎麼跟她說……”
“我也不曉得、一一,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跟阿姨說。更不曉得如何讓阿姨同意由妳來擔這件事!”陸沛涵已帶嗚咽,眼眉間卻忽綻一星異芒,似火焰將熄時最後的璀璨,愈熠熠愈淒涼,“或者,”她灼灼望住沈一一,“或者阿姨回來就擺平了呢?畢竟阿姨有很多關係,不像妳,小白一隻。”
扭開頭沈一一不看陸沛涵,“妳還不明白麼小涵,兩天來了三組稽查人員,又查得那麼仔細態度那麼刁刻,我們倒水都不喝的,阿雕敬菸也不吸……是擺明了要找我們紕漏,且不找到絕不罷休的架勢啊。”搖了搖頭,她低嘆一聲,“我媽媽那脾氣妳還不知道麼,不一定什麼時候就得罪到什麼人,自己卻還不知道。”
陸沛涵再不能言語,眼眉間那一星異芒亦漸漸消熄,明明泡著腳的池水如此暖,她卻惟覺滿身冰冷,整個人都瑟瑟抖起來。沈一一察覺扭回頭望了她一眼,伸出手環住她肩膊,下巴亦擱在她肩上,小貓一樣一下下蹭著,“小涵,這就走吧。不能再拖了。儘快把情況跟我媽媽說清楚。讓她想好自己該如何應對。我怕派出所的人今天就會去找她,跟她取證甚至讓她回來錄口供。如果真是有人想報復紅葉或者報復她,她回來,只有更糟糕。”
“能猜到是誰麼?我去求Ta!求Ta放過紅葉,放過我們……”陸沛涵流淚,旋即又咬牙切齒,“或者我去殺了Ta!”
“呵,”沈一一微笑,指腹輕輕拭掉陸沛涵眼角滑下的淚,她真是愛陸沛涵這股子暴烈勁兒,可是——“不論是誰都不重要了。人們看到的,只是水晶瓶——爆掉了。”
放開陸沛涵,沈一一率先起身隨即拉起她,溼腳丫兒啪嗒啪嗒在石階上踩腳印兒,嘴裡兀自笑著道,“周扒皮不錯。作為孃家人我很滿意。好好把握哦小涵,我看好你們!”笑時小白牙一閃一閃,還俏皮地眨了眨眼,而她心裡沒說的是——希望等我出來時,你們能夠在一起。或者等我出來時,已經有小盆友扯著我裙角,也叫我做,沈阿姨。
作者有話要說: 求冒泡,求撫摸~~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
陸沛涵走後,沈一一揀起剛剛放下的書、繼續看。這是她在抑鬱症後期自覺養成的習慣,用強迫症似的高強度閱讀紓解抑結,因為很久以前她看西塞羅,曾看到這樣一段話,“應當把病人的思想引向其它愛好、其它關注目標、其它操心事和其它活動……”爾後蒙田也說,“不要徑直向心靈的病痛進攻,不要隱忍也不要遏制它的傷害,要將它轉移。”現在,她尤其需要這個習慣支撐,好令自己不致落空。而捻在手裡的書是紀小鄢的,原本壓在枕頭底下,早起整理床褥時被她一爪子摸到,見不是什麼私密筆記遂拿起來翻看。
書的紙質裝幀俱佳,是臺版中英對照的《漢賦選譯》,厚厚一冊三分之一書頁處夾一枚黃金書籤,籤柄勻細,籤頭是拜占庭風格的雙頭鷹,鷹目絢爛璀璨嵌兩粒藍寶,鷹翼奢靡華美到近乎悍然,沈一一呆撫半天,暗歎一聲:霸氣外露啊~~
卻看得出,紀小鄢是真的在讀這本書。因為書裡不僅隨處可見劃出的重點,邊角旮旯處更記滿他的所謂批註,字跡算不得漂亮卻極規整剛勁,寫得都是一些不算冷僻、以致譯文裡沒有的字詞釋義,比如“巧笑”,批註上就用紅色原子筆寫:“笑得很好看。”;又比如“傾城”,批註上則寫:“像Helen一樣美麗。”
Helen?海倫?特洛伊的海倫麼?看著這條批註,沈一一簡直要笑死了。笑著笑著卻忽想起她媽媽曾說過,天籟谷紀少是澳籍華裔,在落英鎮的產業均系外資。如是,紀小鄢其實算不得中國人吧?他不過是有一箇中國人的名字以及體內流著一半的中國血,所以於她一望即知的漢語字詞他需特別註釋,甚至要動用荷馬史詩理解何為傾城。驀地底沈一一又省起雙頭鷹的含意,那是自十五世紀以來俄羅斯的國徽標誌,一隻鷹頭向東一隻鷹頭向西象徵著沙俄帝國在政治上雄視亞歐大陸,然而在文化身份的認同上,連俄羅斯人自己都承認,雙頭鷹暗喻著他們幾多個世紀以來一直一直的猶豫彷徨搖擺不定,由此這枚書籤,於紀小鄢這個自小在英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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