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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閃過抹惻隱。回答江湛的卻是紀小鄢,“大概是受語言功能障礙所限,一一現在只會說、或只能聽得懂她生命最初使用的語言——”右手食指輕輕點著第四頁列印紙上的某行字,紀小鄢靜靜直視著尋絲鬼,他無論神情抑或語氣都沒有一丁點波動,“我猜得對麼?”他問尋絲鬼,“你有沒有聽過她說話?有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她?她是不是與人對答全部是常州話?是不是每句話都說得呀呀學語的孩童般緩慢?”
尋絲鬼不語,紀小鄢亦不再問,A4列印紙翻到最末是一張匯美鑽石面相紙,上頭彩噴著沈一一與裴炯的合影,隔著歲月,隔著滄桑,隔著幾萬裡的奔波與蘭房永夜思無寐,就那麼,猝不及防的,撞進了紀小鄢眼裡——
他的小女人,他的小白樺,他認定的小妻子,他被人生生剜走的心尖尖,四年不見他在等待煎熬裡白了頭,可她,依然是四年前初見時分的模樣。甚至,比那時還要顯得小。曾經深如海寂如夜漆黑幽邃的一雙眸,因為清空了所有記憶變得好似一泓清泉下的黑珍珠。純善的、無邪的、探詢的、毫不設防的她打量著面前的每個人,爾後側頭問裴炯,“佗古-是嗲寧啊?”
裴炯很淡定,絲毫沒有流露出乍被人堵上家門的驚惶,他對沈一一笑了笑,同樣用常州話答,“外嘚啷的,韓尼古些到裡嘚氣。”說完他開啟院門又轉身跨上老年代步車,將四輪小電動穩穩開進院子裡。
院子裡是江南古老獨棟民居的佈局,鵝卵石鋪地、面積不大有一方小小淺淺的石砌蓮花池,廊前兩株老梅幽幽迎雪綻放著,廊下竹椅竹凳竹簸箕。青磚結構的房屋舉架極高門窗亦窄高,門是新換的仿古防盜門,木窗欞上的格紋卻很是有些年頭了。下了電動車裴炯先去擰開房門鎖,繼而穩穩托住沈一一,小心翼翼抱了她下車,旋即放她在地挽住她腰背,撐扶著她,一步步,一步步,極慢極慢地走進屋。
地上積雪不大工夫已有一個指節的厚度了,院門前等了近半小時的幾人肩頭亦鋪了雪。隨行的張秘書唯恐老闆不解常州話,貼心地用氣聲翻譯道,“沈小姐問我們誰。裴總沒回,說外頭冷,先進屋。”張秘書延用的還是過往的稱呼,彷彿時光仍停滯在幾年前。江湛點點頭,紀小鄢沒反應,從始到終他都在不錯眼珠地望著沈一一,望著她像打量一個陌生人似的打量他,望著她像初學走路的嬰兒般,蹣跚前行。而這些其實都在最壞的預料中,不是嗎?命運的無常大棒還能擊碎些什麼?
見裴炯進屋後就沒再轉出來,等著他發出邀請是基本不可能的了,紀小鄢江湛索性將不速之客演繹得更徹底一些,反正,他們此行,就是過來搶人的!幾步邁進院子,防盜門竟沒關,三人進了正廳卻不見裴炯沈一一,一旁的偏廳倒傳來呢呢噥噥的低語聲。三人進到偏廳時裴炯正給沈一一摘帽子圍巾和手套,空調開了電油汀也開了,裴炯又脫掉沈一一外頭的過膝羽絨服。
看得出,沈一一被裴炯照顧得十分好,春雪隨落隨融的,裴炯卻敢給她穿白色羽絨服,且衣襬上一絲泥痕汙漬也沒有,她腳上的雪地靴,亦是洗刷得很乾淨。她裡頭穿一件厚暖的馬卡龍拼色羊絨衫,佩著四葉草鑰匙水晶毛衣鏈,怕她冷,裴炯很快取下衣架上的毛披肩給她圍裹好,細心如對小嬰兒。
不同於正廳四壁蕭然的空曠,這間偏廳非但正對門擺著一套三人布沙發,臨窗還設著一張仿古精雕羅漢床,其上不僅鋪錦褥、疊毛毯、簇靠墊,炕角摞著尺高的畫冊與畫紙,炕桌亦齊整歸置著畫筆和顏料。無疑,這就是裴炯沈一一日常起居的場所。裴炯也在扶沈一一落座羅漢床之後,蹲下|身,給她拔下雪地靴,穿上了加絨加厚地板襪。除此沈一一毛絨褲外另有水獺毛的靴套從膝護到腳腕子。將她往裡抱坐到炕桌處,裴炯又抖開羊毛毯蓋住她的腿和腳。
於細節最能反映真實的情境,裴炯做起這一切完全是行雲流水的利落,沈一一也一副習以為常的泰然,甚至有貓主子安享鏟屎官伺候的理所當然。更毋提她比四年前益加長的發,烏油油自左向右編著複雜精緻的蜈蚣魚骨辮,從頭頂心到髮梢還夾著十幾個細巧的粉色鋯石小發夾,瑩瑩輝應著她耳垂那對粉紅鑽耳璫。還有她露在衣袖外的小手又白皙又細膩,手指甲呈現健康的肉粉色;臉上肌膚則比跌宕叵測的二十二歲更水嫩,氣色極其好,較之以往無異是逆生長!
再看裴炯,再看裴炯……四年裡紀小鄢固然發如雪,裴炯又如何還是意氣風發少年郎?如今的他也老了、他也老了啊,分明他只比沈一一大一歲,卻像長了她許多歲。由此尋絲鬼的唏噓就可以理解了:一個錦衣玉食蜜罐兒裡泡大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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