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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子看上去的確像一條衰弱的魚。緊接著,輕輕地抬了抬下巴,連翹懂了這意思,便趕快把痰盒再湊得近了些,但是老夫人猝不及防地將一口水全都噴到了連翹臉上。幾個婆子在剎那間警醒了起來,做出要捆綁她的架勢,但是她又靜了下來,並沒有仔細欣賞連翹那張溼淋淋的臉,卻認真地盯著令秧,緩緩地道:“你把我的喜鵲弄到哪裡去了?”
“老夫人別急呀。”令秧強壓著厭惡,堆起來哄孩子的微笑,“喜鵲真的飛走了……”她知道自己語氣生硬,沒有連翹那麼自然。
“你為何毒死我的喜鵲?”老夫人困惑地盯著令秧,“它怎麼礙你的事兒了?你這淫婦。”
連翹像是被燙著了一樣,迅疾地挺直了脊背擋在令秧面前,兩個婆子上來把老夫人左右架起,其中一個婆子忙不迭道:“夫人千萬莫往心裡去,老夫人常常說些瘋話……”
“夫人咱們回去了。”連翹攬住她的肩,可是還是沒來得及——老夫人敏捷地一把攥住了令秧的手腕。做夢也想不到她居然有那麼大的力氣。令秧就像根蘆葦遇著狂風一樣,掙扎著倒向老夫人身邊去,一個趔趄,跪在了臥榻的邊緣,膝蓋被撞出好大一聲響動,她聽見連翹在驚呼,疼痛中,一個清晰的念頭湧了上來:先是老爺,現在輪到她了。——儘管她一點兒也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筆糊塗賬。老夫人的聲音硬硬地擦著她的臉頰,老夫人說:“淫婦,那野種到底是誰的?”這句話像水銀一樣,灌進令秧的耳朵裡,讓她在剎那間,覺得人間萬籟俱寂。
婆子們終於成功地把她們分開了,其中一個婆子再折回來同連翹一起攙著她,這婆子獻殷勤道:“夫人別惱,待我明日去回明瞭管家娘子,把那打碎了老夫人藥碗的小蹄子重重責罰一頓才好。看她叨登出多大的過場。”令秧只覺得腦袋裡昏昏的,似乎聽不懂她說什麼,倒是連翹在旁冷靜地解了圍:“罰不罰的,就看管家娘子和蕙姨娘的意思了,您老人家說的也做不得數。今兒個真是受夠了,我得趕緊扶夫人回房。”那婆子跟在後頭追加了一句:“那我讓廚房做點湯水送到上房來,給夫人壓驚。”連翹道:“罷了,我自己去做就好,深更半夜再驚動廚房的人,豈不是全家上下都要知道了。”
令秧只曉得,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自己房裡的燈下。連翹蹲在她面前想為她解衣裳,一低頭,又有鬢髮裡殘存的水珠滴下來,她伸手去為連翹擦拭,連翹卻緊張地躲著:“我自己來就好,別再髒了夫人的帕子。”她輕輕地嘆息:“又有什麼要緊,帕子髒了還不是你來幫我洗。”她們二人都安靜了片刻,令秧終於說出了口:“連翹,你說,我該怎麼辦?”
十一公家裡的大戲唱至第三天,終於引來了貴客,休寧縣知縣的拜帖到了。唐璞與吳知縣之間素來交往深厚,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唐氏一門出了一個在京城為官的正六品,自然有人跑去提醒吳知縣,除了唐璞這樣一起吃酒聽戲的朋友,也是時候該和唐家的人有些更正經也更親厚的交往了。別看十一公的兒子如今只是在工部任一個主事,可是他不過三十來歲,況且都水清吏司管著大明所有的運河和碼頭,有朝一日,這個年輕人補上一個肥缺是極有可能的事。
雖然自家公子如今的品級高過知縣,可是十一公依舊習慣性地感覺,自己家裡蓬蓽生輝了。設宴自不必說,自己家養的班子閒了多時,今日也正好該派上用場。沒想到知縣的為人這麼謙恭客氣,口口聲聲自稱“學生”,時時顧及著十一公這個老人家的面子。十一公頓時覺得通身舒泰了起來,感覺自己的確是德高望重的。為了今天款待縣令的宴席,十一公原本差人去請族中所有長老,只是好幾位都託病不來,尤其是六公——什麼身子不適,四五天前還當著十一公的面吃掉了半隻燻雞。不過是看著十一公家如今的風光,覺得不忿罷了。想到這裡,十一公就不免覺得“高處不勝寒”的滋味的確沒那麼好受。越是這樣,他便越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善待川少爺和謝先生的樣子來,善待一個沒了父親的孩子,以及這孩子熱心仗義的先生——這難道不是作為長老最該做的事情?既然沒人肯做,那他十一公來做——讓全族上下,乃至外人們都好好看看,什麼才叫積善之家必有餘澤。難不成,自己的兒子光耀門楣,還全都靠著運氣?
菜式自然要講究,但又不宜太奢——這點上,十一公心裡有數,被人嘲笑事小,若是招人懷疑自家公子在京城是否清廉,那就得不償失了。席間,他偏要把川少爺和謝先生的位子安排在自己和知縣的主桌上,他告訴吳知縣:“大人有所不知,這川哥兒的父親原先也是我們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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