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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週五。初冬的早晨,天地間是陰濛濛一片。灰色充斥著視線可及的每個角落,讓人的情緒也跟著莫名的低落。
昨晚的天氣預報說,今天一早就會有大雪。拉開窗簾看看天色:果不其然,沉的厲害。
林沁早晨去上班的時候,還囑咐姜莞爾出門帶傘。姜莞爾喝著牛奶,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其實根本沒聽見她衝自己說了什麼。
“莞爾,”林沁踏出一腳的身影突然停下,轉過身看著她,很認真的又問,“你確定不用我陪你去銀行?”
姜莞爾這才找到些狀態,連忙衝她做出個輕鬆的笑容,舉舉杯道,“放心吧,存個錢而已,沒什麼危險的。”
林沁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回了個笑容,帶門離去。
隨著關門聲的響起,姜莞爾勉強掛起的嘴角倏地耷拉下來。早餐麵包是全麥的,乾巴巴的不甜不鹹沒有味道。估計林沁是好事將近,正在打理身材,所以家裡食物的熱量總是控制的很小心。
不過再美味的食物,讓此刻的姜莞爾吃起來,都是味同嚼蠟。 嘴上說得輕鬆,只是要將那張沉甸甸支票上的錢,打進那個讓她至今不寒而慄的銀行賬戶裡,實在不是件可以笑的出來的差事。
自作孽,不可活。
雖然還沒有正式辭職,但她今天卻絲毫沒有去上班的打算。
倉促的吃過早飯,又在裡頭多加了一件線衣,姜莞爾也出了門。
終究還是忘了帶傘。
因為是大額支票的轉賬,手續稍顯複雜了些。索性上班時間,銀行的客戶不多,整個大廳裡都是稀拉拉沒幾個人。不過姜莞爾將對方的賬戶報給櫃員的時候,心裡還是麻麻的有些異樣。
臨去法國之前的那個晚上,他們曾到家裡驗房。三個男人,穿著很隨意,表情看上去也是自然和善,與電視上的剽悍兇惡的黑社會形象全然不同。
所以說,壞人是不會把“壞”字隨時隨地掛在臉上。
姜莞爾默然的躲在房裡收拾著行李,男人們轉進來的時候,她沒有抬頭,他們也沒對這個形容憔悴的丫頭片子多看上一眼,只道她們母女是準備搬出去住。
來人在視窗敲敲打打了一會兒,像是看陽臺封的結不結實。停留一會,又低語著揚長而去,皮鞋敲在地板上發出響亮的摩擦聲。
往日裡,母親總是苛刻的要求家中的整潔,穿鞋進屋是決不允許的。姜莞爾第一次看到褐色的高檔木地板上留下灰印,愣愣的盯著那幾處印記出了會兒神。
樓下,男人們拖著長腔對母親交待著什麼,女人聲音極低的偶爾應答,雖然沒有刻意的忌憚,卻顯然是小心翼翼著。
關門聲響起的時候,姜莞爾才輕手輕腳的下了樓。看到母親端著杯水飲一口,停一下的喝著,聽到了響動,抬頭衝她安慰的笑笑,手卻分明是在止不住的顫抖。
現世安逸的生活驀地就被罩上了巨大的恐懼,那份遽然,姜莞爾現在回想,依舊還是會心悸。
走出銀行時,與對面急匆匆走進來的女人擦肩,手套沒有拿穩,輕悠悠落在地上。姜莞爾要俯身去撿,卻被女人牽著的孩子搶了先,女孩兒大概還不到學齡,扎著兩個羊角辮,臉蛋渾圓。
“姐姐,給。”她伸出白胖的小手來,笑眯眯的把手套交給姜莞爾。
“對不起啊。”女人致了歉,又拉拉孩子的小手,“閨閨乖,該叫阿姨的。”
女孩一臉不解的端詳著姜莞爾的臉。幾歲的孩子,還不懂用衣著裝扮判斷他人的身份,只是憑感覺認為,面前的漂亮女人還很年輕。
姜莞爾笑著朝她搖搖手,一邊套著手套,一邊輕聲哄道:“謝謝你哦。”
也許是被孩子的純真感染,暗淡的心情點亮了一些。姜莞爾仰起臉來,走出銀行的大門,就有一片冰涼的碎片貼在了臉上。
又一片,再一片。
下雪了。
同樣是雪,城市與城市之間,似乎全然不同。這個城市的雪,不及巴黎的溼潤,接在手裡,是簌簌的粉粒,彷彿看得出裡頭一葉一葉的纖維來。
氣溫驟然就下降了不少,女人攏起掌來在嘴邊呵著氣,腳步不自覺的加快了一些,履著薄冰前行。
快走到車站的時候,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姜莞爾伸手接起,裡頭傳出仲流年深沉磁性的聲音:
“……在家嗎?”
他這麼問,是知道她沒去公司了吧。姜莞爾抓著聽筒的手,握的緊了緊,如實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