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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是翻花水,燒得是五湖四海柴”……
兩個日本大佬和遲殿文不同路,卻和濟寧“安青道義會”的會長劉裕泰是一個幫的,這可是遲殿文的冤家。
劉裕泰也是“通”字輩。他是個苦出身,早先是掃地的,後來給當鋪做“小子”。
當鋪的幌子是“見物質當”,可要是遇到那種窮急了的人,跑到櫃檯前把胳膊一伸:“我把拳頭當了!拿錢來吧。”當經理的還真沒有辦法。這時候就需要請外面的“小子”來頂著,打架打官司,把當鋪的麻煩攬過去——劉裕泰乾的就是這個營生,所以雖然吃得白白胖胖的,做買賣出生的遲殿文卻對他一點兒也看不起。
有一次,倆人在賭場上打起來了。
賭博的時候,有的賭徒本錢不多,輸光了以後想扳本就只有把衣服當了再接著幹。於是,劉裕泰就搞“上門服務”。這小子自己不上場,專在賭桌邊上守著,一會兒勸這個把衣服脫了當掉、一會兒又勸那個把衣服贖回去穿上,他倒不嫌麻煩,因為人家每贖當一次都要算利錢,折騰得越多他就越發財。
遲殿文當時正是黴莊、十幾把沒有開胡,被這亂七八糟的場面搞得火冒三丈,掀翻桌子揪住劉裕泰就是一頓胖揍。倆人從此就解下了樑子。
山田本一、執印省等也(這名字真怪)掌管運河之後,劉裕泰就開辦了“裕泰行”糧行,當上了濟寧第二任“安青道義會”會長,他還在兩個日本同門師兄弟的支援下不斷插手河運業務,硬是把遲殿文擠兌出了河防隊。
說起來,1945年的遲殿文真夠倒黴的。國民黨的朋友被打跑了、日偽政府的肥缺被青幫會長搶走了、徒弟又帶著隊伍投奔了八路軍,把這個先前呼風喚雨的“通”字輩老大搞得裡外不是人。
心裡一著急,老遲就下狠手了。
1945年的端午節,劉裕泰在濟寧宴請幾位“通”字輩的大佬,山田本一、執印省等也和遲殿文都在受邀之列。遲殿文稱病沒去,他想借這個機會殺掉兩個日本人。
遲殿文委派的殺手姓溫,天津人,是個“空子”。
所謂“空子”,是指流浪在外的青幫子弟。那時候在酒肆旅館,時常會遇到這麼一類人:帽子翻開、倒放在桌子上,左膝壓住右膝,左手撮起三個手指、壓在右手上,這表明他是流落到此的青幫弟子,想請幫裡的三老四少幫個忙。一般情況下,這類人回答問題的“切口”是不會錯的,但你卻無法證實他說的是不是實話,也不能確定他師門和字輩的真假,所以就稱為“空子”(據說,黃金榮也是以空子的身份混進青幫的)。
遲殿文要殺幫內的大佬,當然不能派自己的徒弟,請一個心狠手辣不怕死的“空子”當殺手正合適。
端午節是與河水有關的節日,漕運出身的青幫照例要進行一些禮儀性的祭祀活動。按一般情況,去吃飯的人都不會帶槍,而且這幾個通字輩大佬的年紀也不小了、腿腳功夫有限,所以,只要預先知道宴席的時間和地點,幹掉他們不會是太難的事。
姓溫的“空子”事先把手槍藏在酒店包間的大座鐘後面,開席的時候再裝作送熱水毛巾的夥計混進去,悄悄摸出槍來就開打。
這計劃原本不錯,可惜,那天的飯桌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山東特務機關的政務班長小野正爾少佐(他也是“通”字輩的),這可是個厲害角色,反行刺的經驗豐富。溫“空子”還沒來得及開火,就被小野摁在地上了。
於是,抓住刺客、嚴加審訊,姓溫的“空子”不怕死卻怕疼,被打了一頓就把遲殿文招出來了。接著,憲兵隊又到遲老大的家裡搜查,找到八路軍朱道南政委寫給他的信……
當天晚上,遲殿文被砍了頭,屍體丟進了運河裡。
就這樣,遲殿文死了,他的“通”字輩的游擊隊也就從此煙消雲散。
現在對遲殿文的評價是“反動會道門頭子,漢奸,抗戰期間因內訌爭鬥而死”,這個結論估計難以翻案了。
但我想,這個青幫人物雖然反動,卻也曾經幫助過八路軍、做過對抗戰有利的事情,還是應該有人記住他的好處的。並且,遲殿文畢竟是為了刺殺日偽頭目而死的,無論結果如何,總還對得起青幫的“義氣”二字,至少比起那個1951年被人民政府處決的“劉裕泰先生”要光榮一些、更值得尊重一些吧。
又是端午,今天是遲殿文離世的六十二週年。(本文寫於2007年)
馬甲我願意拿出一顆粽子祭奠這位“通”字輩的青幫大佬。只是不知,他在另一個世界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