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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敢,你去回話,今年我種了。”堂堂民兵小隊長,關鍵時候怎麼能說軟話。
其實西口那片地的情況,葛二蛋也知道。
那二十多晌地(按華北的演算法有一百五十畝左右)分屬幾個地主,緊挨著公路,原本都是一等一的莊稼地。1942年的時候,鬼子在旁邊設了一個“休養站”,建了個小炮樓和幾間營房,日偽軍過路就經常在那裡吃飯打尖,汽車加水、馬匹喂料也都在那裡,有時候還留下來住上一晚兩晚的。據點裡平時也就只有七八個偽軍,除了燒水做飯沒啥事幹,可關鍵是來往的鬼子多,總禍害出些罪孽來。
當時,旁邊的地裡有人耕種,鬼子吃完飯閒逛,瞧見莊稼地裡有人彎著腰半露個腦袋,一會抬頭一會低頭地不知道在幹什麼,“八嘎”就是一槍,把人撂翻了。過些天換了個膽壯的接著去種地,幹著幹著發現據點裡來人了,轉身想走,又被鬼子看見,架起機槍突突一掃,又把人放倒。於是,幾次三番之後,那塊地就沒人再敢去佃種了。土地荒著,地主也著急,今年情願不收地租,也是希望能有個大膽的人去養一養,免得擱置下去就荒廢了。
這二十晌地確實讓葛二蛋很動心,因為那時侯,他手下的很多基幹民兵都缺少可耕種的土地。
世道亂,人們都窩在家裡種地。二蛋他們這個村,五十多戶人家,有三戶地主(每戶百畝以上,人均過十畝)、八家富戶(人均五畝以上),其他的都是中農和貧僱農。雖然像葛二蛋這種一分地也沒有的人很少,但大部分家庭都要向地主和富戶租種土地。富戶一般自主經營(僱長工),地主則是把土地分包給“有面子”的大佃戶,這大佃戶就像“二地主”,通常是有經驗的中農,他的任務是逐漸將薄地變為肥地,提高產量,因此; 總是把土地分成三五畝的小塊出租給勞力充沛的農戶耕種,不斷改良、不斷提高地租。
民兵平常有工作,當不了長工,也不能滿足大佃戶“二地主”的勞動要求,所以就經常租不到地,個人收入大為減少。按說,像葛二蛋這樣的人在村裡算是“有名聲”的了,可是卻沒有面子,真正有臉面的是那些地主、富戶。農民不僅種人家的地,遇到難處還得求別人,平常農戶緊巴巴買個農具、牲口要借錢,青黃不接、衣食不足的時候還要借糧食,這都要找“老東家”幫忙。葛二蛋的合作社雖然可以優先借糧款給民兵,但一則本身底子薄,整兩下就掏空了;二則這樣下去民兵也還不起。要想腰桿子硬、說話管用,還得有地種、有經濟基礎。
葛二蛋要當西口二十多晌地的“二地主”,大夥都說幹不得。種地的天天都守在地頭上,而小鬼子又不定時地來,哪一趟運氣不好就報銷了,當佃戶能把命當丟了,划不來。葛二地主找不到“下家”,說出去的硬話兌不了現,很不甘願。於是就藉著送糞肥的機會去了趟“休養站”,探探虛實。
葛二蛋以前經常到“休養站”賣柴火,那裡的幾個人都認識。偽軍的站長(班長)撅著屁股燒水,對葛二蛋愛搭理不搭理的。
“班長,站外面的這些地今年歸我種了。”
“哦……”
“今年能不能不往地裡打槍了啊。”
“那是日本人打的,沒辦法。”
“你給日本兵說說呀,都是種地的老百姓。”
“要說你自己說去,我管不了。”
切!這麼跟本隊長說話,什麼態度嘛?!葛隊長惱羞成怒,他手裡正拎著個草袋,裡面還裝著幾塊剩下的糞肥餅子,趁班長不注意,就順手扔到人家水井裡去了。
回到村裡,實在想不出招。感覺當“二地主”的希望即將破滅,葛二蛋氣急敗壞,破口大罵:姥姥!你們會打槍,我就不會啊。我也搞幾槍試試,不給你點厲害,還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
吸取上次部下不聽指揮的教訓,葛隊長決定這回自己一個人去。
黃昏時候,又來到“休養站”附近。這黃昏行動,是葛隊長早年偷雞摸狗時總結下的經驗——天黑了自己看不清、天亮了容易被發現,這黃昏最好,辦完事情正好借夜幕逃跑。
找個地方趴下來,看見營房裡出來一個人。原來站裡面的水井被扔進大糞了,現在吃水要到幾十丈外的泉眼邊去舀,葛二蛋架起槍,摟頭就打,“啪”的一聲,打飛了。再來一槍,“咣噹”,打在桶上了,挑水的偽軍丟下傢伙就跑。
想吃水,沒門!晚上再搬來一袋糞肥,塞在泉眼裡。第二天拂曉,偽軍班長想出門買菜,劈啪又飛來兩槍,連賣菜的販子都嚇跑了。偽班長躲在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