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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清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憑著本-能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往樹比較稀少的方向前進。在他看來,數越少的地方離公路村莊總是會近一些。只要找到有人的地方,一切就好辦了。
這是李彥清生命中最漫長的一夜。
身邊影影綽綽的黑影,遠處傳來的夜鳥的哀嚎,不時出現在他腳下將他絆倒的石塊或樹根,以及被追逐的恐懼絕望,在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他做噩夢的主要素材。甚至在多年之後他仍無法確定自己那一夜到底跑出多遠的路,因為天色將明的時候,他就暈暈沉沉地發起燒來,等他視野之內模模糊糊出現晃動的人影的時候,他已經燒的人事不知了。
城市的另一端,軍區醫院的走廊裡,李承運手裡捏著一支菸,呆呆靠在窗臺上發呆。在他前方不遠處,手術室的兩扇門依然緊閉,“手術中”的顯示燈也依然亮著。他的長子李延麒正躺在裡面搶救,生死不知。程瑜已經哭都哭不出來了,木著一張臉坐在一旁靜靜等待手術結束,等待一個喜悅或者絕望的結果。
李承運想起李延麒剛剛出生時的樣子,小小的、肉肉的一團,一雙眼睛黑黑亮亮,卻不怎麼愛笑,彷彿他生下來就知道自己身為李家的長子,肩負重任,自小便要老成持重。
還有李延麟,從生下來就跟李延麒不同,特別愛鬧騰,身邊時刻要有人陪著,大半夜的也不肯睡覺,就要人陪著他玩,一關燈就哭,一逗就笑。
李彥清是幾個孩子裡體重最輕的,從生下來就嬌滴滴的,哭起來跟小貓一樣……
李承運恍惚了一下,腦子裡又浮現出重巖那張桀驁的臉。漂亮英氣的一張臉,卻總是板著,面無表情的,不知道他剛剛出生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或者像李延麒一樣乖乖的不哭不鬧,或者像李延麟一樣淘氣,或者……
李承運這樣想的時候,心裡像針扎似的疼痛。
“手術中”的顯示燈忽然滅了,李承運一個激靈站了起來,程瑜惶惶然地看了他一眼,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朝前走了兩步,又停住了。
急救室的門推開,大夫走了出來,滿臉疲憊地衝著他們點了點頭,“子彈取出來了,暫時還沒有脫離危險。需要觀察。”
程瑜的身體晃動了一下,李承運連忙從背後扶住她。程瑜看看他,嘴唇哆嗦了兩下,無聲地哭了起來。
李延麒被轉移到了重症監護室,隔著玻璃窗,能看見他蒼白沉靜的側臉,熟睡一般。
“只要他能醒來,”程瑜把臉貼在玻璃上,流著淚喃喃自語,“只要他活著,怎樣都行,都隨他,都隨他……”
李承運也覺得心酸,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拍了拍。這不是他想要娶回家的女人,所以他對她一直缺乏關注,但實際上,剛結婚的時候,他們也有過和睦相處的時候,也有過輕鬆的、愉快的時候。那些記憶,並不會因為時光的流逝而褪色。
他這一生,錯過了許多東西。
手機鈴聲打斷了李承運的沉思,將他拉回了不忍面對的現實。是警方的人打來的電話,只一句話就讓他心頭狂跳,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李先生,我們找到了四少的下落。”
第94章是我
“李彥清就是在這裡被人發現的,”趙闖唇間夾著一支菸,吊兒郎當地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棵歪脖樹,“當時整個人都神志不清了,被擺餛飩攤的兩口子報了警,送去了醫院。現在人還沒醒呢,所以要指望他提供線索……嘖嘖。”
秦東嶽隔著車窗玻璃淡淡掃了一眼那棵老槐樹,心想為什麼逃出來的人是李彥清,而不是他家重巖呢?如果是他家重巖的話,一定不會這麼沒用,還什麼訊息都沒傳遞出去就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了。
趙闖又說:“警方的人守在醫院等著李彥清甦醒,你急成這樣,咱們也等不了,只能試著讓警犬過來找找看。如果能找到,那就再好不過了。”
“必須找到。”秦東嶽握緊了方向盤。
趙闖拍拍他的肩膀,“我懂。”停頓了一下,趙闖側過頭看看他,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噯,我說話你別不愛聽啊。這小老闆說到底也只是你的一個同事,合夥人,你犯得著這麼上心麼?我怎麼看你比他爹都著急呢?”
秦東嶽目視前方,在那裡還有一輛車,是趙闖手下的人,那輛車的前面,有兩個人帶著警犬正在探路,試圖找出李彥清留下的氣味兒。
秦東嶽輕輕閉了閉眼,心說他爹算什麼?他有四個兒子,少了哪一個他都不會太心疼,可是他只有一個重巖。他對他來說,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