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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
“下午好。”
“天氣不錯啊。”
“哈!”
那個傢伙把夏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確定他是個文明人,不是什麼沒事找事的笨蛋。他把肩膀靠在門柱上,開始思考。
大概五分鐘後,夏想認為那人已經完成了進一步的判斷。他把頭偏向鐵砧說:“活沒有以前那麼多了吧。”
“是啊!”那人說。
鐵匠把鐵掌從鐵砧上拿下來,把它放進熔爐裡再加熱。他一定聽到了這句話,因為他向門邊瞥了一眼。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把精力放在鑄造時的吼聲裡。
現在,鐵掌又被放在了鐵砧上,那個人又換了一隻肩膀靠著門,把他的帽子向後推了推,抓了抓頭,把帽子又放正,完全符合禮貌地打了個響指。他把自己的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裡,給馬鼓了鼓勁。
然後是沉默,只有錘頭的叮噹聲穿插其間,直到夏想開口說:“如果按照這個速度,你會把乾草及時弄完的。”
“是啊!”那個人滿意地說。
鐵匠用鉗子把鐵掌夾起來,又放在火上,用他的皮圍裙擦著額頭,開始說話了。又胖又矮的他有些囉嗦地回到倒數第二個話題上。
“我還記得,”他說,“當時這兒還沒有這麼多汽車,只有古吉祥有一輛——那是哪一年,阿三?”
“一九九五年。”
“是的!”
沉默,大家都在深思。
然後夏想說:“我還記得父親養幾十匹馬的時候,當然,那還不算他的農場裡的。”
“哈!”鐵匠說,“那肯定是個特別大的地方了。”
“是啊,那個地方很大。對我們這些孩子來說,去鐵匠鋪看他們釘馬掌是很令人激動的事呢。”
“是啊!”
“所以我對馬掌還是有點了解的。剛才我和我們社長在沙灘上撿到了這個——現在可不像以前了,能找到這種東西可不容易。”
他晃著手裡的鐵掌。
“右前腿,”他若無其事地加了幾句,“品種不錯的小馬,把它的鐵掌給踢掉了,跛著這隻腳跑了不少路——對不對?”
鐵匠用他的大手接過馬掌,先是很禮貌地用圍裙把它擦了擦。“哈,”他說,“太對了。小母馬是陳太忠的,我知道。”
“是你打的?”
“當然是了。”
“哈!”
“也沒能穿多久。”
“沒。”鐵匠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很細心地擦了擦那塊鐵,“阿三,陳太忠哪天發現他的小母馬馬掌掉了?”
阿三似乎是在做一道複雜的數學計算題,然後回答說:“星期五,星期五早上。”
“哈!的確是。”
鐵匠靠著他的鐵錘,想了想。接下來的故事他說得很慢。他並沒有提供很多資訊,但卻肯定了夏想的推論。
夏季那幾個月,農場主陳太忠總是把馬圈養在那塊草地上。不,他從來都不割那塊草地,因為(什麼農場或者植物學上的細節,知秋沒能聽明白)。不,陳太忠並不經常到那兒去,不,他的幫工也不過去,因為這塊草地和他別的土地離得很遠(接著一段很長的歷史細節,介紹那一帶的土地分配,知秋完全聽不懂)。不過他們不需要去餵馬,也不去給馬供應水,因為那裡有條溪流(一大堆解釋,還摻雜著辯駁,阿三反駁說,那條溪流最先是在他的祖父那個年代開始存在的),星期五早晨看到那隻小母馬亂跑的不是陳太忠,是別人家的小孩子,他過來告訴阿三的叔叔阿二,然後另外一個人一起把它逮住了,當時它瘸得很厲害,陳太忠早就應該把那個豁口補好。
在那之後,兩個探索者回到了村莊,得知屍體還沒有找到,不過顧鵬飛警長說他已經知道了屍體可能出現的地方。接著是晚飯,然後去入睡了。
出於對自己自封職責的忠誠,第二天早晨知秋去找了潘曉雯。把蔣天生撇到一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作為一個深情的兒子,他似乎理所當然地把自己和母親牢牢拴在一起。知秋靈機一動,提議說要跟潘曉雯去試試輝煌大酒店的桑拿浴。這一招把亨利死死將住了,他沒再打擾他們,嘟囔著說自己可以去剪個頭髮。
當他們兩個人在桑拿浴室放鬆自己的時候,潘曉雯的話匣子很容易被開啟。知秋只需要一點點談話技巧,避免露出審訊的樣子。在案件的偵破過程中,不可能有比她更無辜的受害者,事實也證明了知秋的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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