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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睡著的宋研竹此刻面色越發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兩顆牙就跟打架似得發出“得得”的聲音,初夏趕忙走近,就見宋研竹一雙手攥得緊緊的,嘴裡含含糊糊地念著“鹽……鹽……畜生。”
初夏實在不明白“鹽”和“畜生”有什麼必然聯絡,只得上前握住宋研竹的手喚道“小姐,小姐……”,喊了幾聲不見醒,宋研竹卻越發打起寒顫來,面色也有些泛青,芍藥有些害怕地推了推初夏,道:“初夏,你瞧小姐像不像中邪?”
“胡說!”初夏縱然平日裡有些怕芍藥,可是也不許她這樣詛咒宋研竹,她拿了帕子替宋研竹擦汗,對芍藥道:“林大夫叮囑過,小姐這幾天應當能醒。若是半夜小姐有什麼異象,就去西廂房找他!”
“西廂房吶……”芍藥看了眼外面灰濛濛的天。
聽說日月交替的黎明時分,外頭不乾淨的東西最多,外頭黑烏烏的,天又這樣冷……她著實不想去,看看還在打寒戰的宋研竹,她定了定神,推了把初夏道:“小姐有我伺候,你趕緊去找林大夫,若是小姐有什麼不測,你我都擔待不起!”
“好。”初夏早知會是這樣的結果,利落地起身出門,一路小跑著去找林大夫,看看天漸破曉,又去叫醒了花媽媽,三人一路同行,花媽媽嘴裡仍然不忘數落初夏:“定是你們耍滑偷懶沒有好好照料小姐,不然好端端的怎麼病情又會加重!”
初夏也不回嘴,只小聲催促著林大夫,幾個人急急走著,卻不知此刻的宋研竹突然硬挺著身體朝天呼了句“不要”,一歪身,吐出了一口鮮紅的血,竟是悠悠轉醒了。
宋研竹這一覺睡的極沉,夢裡的人嬉笑怒罵,婉轉哀切,如走馬燈一樣走走停停,最後的景象定格在山匪圍城,初夏攔在她的跟前,哀求她:“奶奶,您一定要振作,大爺肯定會回來找咱們的,您一定要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
宋研竹哀切地牽了牽嘴唇,那樣混亂的場面,他的丈夫拋棄了她去了另外一個女人身邊,她就這麼孤身一人陷入圍城,如何好好活著?
城外那些斷裂的肢體遍地都是,腥臭的血汙之氣充盈著每個人的鼻子,廝殺的聲音反覆折磨著城裡的每一個人,建州城裡的人惶惶不安,有些人忍受不住飢餓,開始洗劫大戶人家,城外還未亂,城內已經淪為人間煉獄。
那一天,為了活命,城裡的男人們已經盤算著應山匪的要求,每天送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出城。
那一天,在宅子裡躲了許久的她被人拉了出去,她脫力暈了過去,醒來時初夏已經不見了。
後來她才知道,那天初夏攔在眾人跟前,毅然決然道:“他們要的只是年輕的女人,我也是,我去吧,你們放開她。”
出去的人再也沒回來,誰知道她們的下場如何,誰又知道下一個又會輪到誰?
與其跪著生,不如站著死。她等了又等,只等著陶墨言來拯救自己,最終,她卻失望了。城破那日,她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恨麼?
宋研竹揉揉自己的眉間,竟是半滴淚也沒落下,木然地只剩下酸澀。
“小……小姐,您沒事吧,您別嚇芍藥啊!”
小姐?許久沒有人叫她小姐。宋研竹一怔,這才蹙眉望向一旁,芍藥花容失色地跪坐在一旁,不敢上前,地上一灘嫣紅的血漸漸變得暗沉。
“芍藥?”她的聲音黯啞到自己都有些陌生,可是眼前的人卻讓她恍惚。
芍藥,芍藥,好一個活生生,嬌滴滴的芍藥。
她想動,可是四肢都像是旁人的,她一絲力氣也沒有。雙眼一掃,她痴痴笑出聲來:這是她昔日的閨房,屋裡的每一個物件她都熟悉至極。
曾經想過千百遍,如果能回到從前……眼下竟是實現了?
第2章 小產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問。
“卯,卯時……”芍藥支支吾吾地應著,小姐還是原本的小姐,可是她方才看她那個凌厲的眼神卻讓她陌生至極,她下意識有些害怕。
“今天……初幾?”宋研竹再問,哪知芍藥怕的厲害,“哇”一聲就哭了,邊哭邊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呀?我去叫林大夫,我這就去,您別嚇我啊!”
她說著就要往外走,門將將開啟,差點撞上進門的林大夫,好在花媽媽動作快,伸手拉了她一把,她轉了個圈,抬眼見了林大夫,也顧不上花媽媽的數落,趕忙道:“媽媽,您趕緊看看小姐,她……”
“小姐怎麼了!”花媽媽心一驚,也沒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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