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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滿青草的泥土溼潤粘稠,綠茵之上留有殘餘的水漬,清涼的夜風溫柔拂動,時間彷彿定格,只有花香源源不斷地被風吹送進口鼻,滲入肺腑。
“關睿,你不要企圖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安慰或者溫柔,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甘願被擺佈的女人。”我抬起頭,終於勇敢地說出了心底的話,同時,也看到他雙眼很明顯的一驚,面上劃過被傷害的表情。
“你就這樣看我的嗎?”幾乎在我說完話的同時,他的話便冷冷響起。
我沉默著,在心裡說道: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你以為,我之所以愛你媽媽,愛容若,都是要在溫柔的女性心上或身上尋求安慰,是嗎?你以為,她們之所以傷心,都是因為得不到我完整的愛,是嗎?是我一直在傷害她們而不自知,是這樣嗎?如果是的話,請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怎麼做才不愧我心,才不負她們的情意!”關睿突然爆出一連串的詢問,短暫的停息後,他又說道“而你,簡凌,你又對這些事知道多少呢!你憑什麼就認定我是這樣的人!”
關睿說完,目光冰冷而深邃地看我,彷彿已將心掏了出來,安靜而悽然地站在那裡等待我的審閱。我再也不想掩埋對他的理解,忘乎所以地衝到他面前,昂頭與他對視,激動地說道“你的愛是建立在什麼基礎之上呢!你對容若,沒有盡到始終,令她悲憤嫁人,你對我的媽媽,始亂終棄,在她滿懷喜悅披上嫁衣時,你又甘心放棄,你說,你給她們的愛情到底是什麼?你真心愛過她們嗎?你的愛,不過就是傷害而已!”
我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不喜歡他自負的神情,或許,是不贊同他對他的愛情故事的理解,又或者,在他的愛情中,我為自己亂轟轟理不清頭緒的心結與情緒而憤怒,總之,就是有一把無名火,想發瀉在他身上,彷彿令我一切不快的原因,都是他造成的,是他,就是他,關睿,一個讓他身邊所有女人心亂的男人!
我想做他身邊唯一不會愛上他的人!
一陣冷風吹來,我輕輕地打了一個寒顫。
“花園裡很冷,我送你回房間吧!”
“你走吧!”我倔強地不肯動,不願和他並肩前行。
“你放心,我儘量讓自己不愛上你!”關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完話,獨自離開了。
什麼?他說什麼?我在夜風中瑟縮不已,驚顫不已,好久好久,才意識到繁星已疏,曉月將沉,夜已經很深很深了,深到即將拂曉。
☆、那女孩子,是我
自從在園中和關睿說過那些話後,他就從這個家裡消失了,早餐桌上不見他,傍晚花園中不見他,只有清晨寂靜的長廊中,可以傾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夜晚他屋中流瀉的燈光中,瞥見他清瘦的背影。
這日晨起,曦光初上,我習慣性地去傾聽走廊的腳步聲,先是關傑離開,不久,關睿也出去了,近日來,他們總在外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之後,惜若的鋼琴聲便叮叮咚咚嘩嘩啦啦的響了起來。音符急雨一樣四射,聽得出她心內苦苦壓抑的焦迫。
修剪了短髮後的惜若,性子雖仍柔弱,卻多出一分恬靜,偶爾,見她雙手習慣性的去捉長髮,每每落空,神情黯然,卻安然許多。而此時,她彈奏著鮑格林的《人生如夢》,由激烈到舒緩,再由舒緩到激烈的琴聲中,尚可窺得見她的心路歷程,始終崎嶇。那是一段由淺到深,再由深回到淺的過程,漸變的行進中,有她的童年,她的夢,有她的少年,她的情竇初開,有她的中年,她的不甘,到最後,一切歸復平靜。
原以為青梅竹馬的遇見,固執地愛了一生,到最後才發現,那是血濃於水的至親。失去了愛,儲存了情,到底是好還是壞?惜若的人生,亦如戲般充滿了命運的捉弄。可是,怪誰呢?要怪誰呢?阿婆?如果她早一點說出這個秘密,是不是惜若的命運就會完全不同。
阿婆的愛恨,多麼濃烈啊,正像她窗外山坳中的那些高大木棉樹,火紅得讓人心驚肉跳,不敢直視。阿婆帶給惜若的,完全就是摻雜著愛的痛苦,她撫育了惜若,卻用痛苦澆灌她,阿婆,你真的太殘忍了!
我輕輕地悵嘆,走出房間,站在惜若的門外,隔著薄薄的門板佇立,聆聽琴聲,也傾聽她對艱難命運及如夢人生的惆悵呼息。
《人生如夢》也是母親經常彈的一曲。誰的人生不似夢一樣呢!而夢,再美好也是虛幻,為了這份虛幻,傾盡一生,有幾人能夠做到,並且值得呢!
“簡小姐,你在……聽三姐彈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