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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走到廚房。灶臺邊上,康嫂子趙氏正在做飯。趙氏是個賢惠婦人,若非小時候被燙傷過,半面都是疤痕,也不會嫁給天生痴愚的李康為妻。幸好李康雖愚笨,可卻也是個知冷知熱的人兒,夫妻二人的日子過得也算美滿。
見了宦娘,康嫂子連忙放了鏟子,急道:“你可平安無事?可曾受傷?”
宦娘隱了愁思,笑著答道:“平安,平安。”她素來覺得,笑是必須的。心裡高興,自然要笑,心裡不高興,還是要笑。笑的多了,別人見你時便也舒服。於人好,於己好,哪怕地裂山崩於眼前,也得笑著死。
她倒不怕別人說她笑面虎。笑面虎是表裡不一,可宦娘是打心眼兒裡覺得凡事都能變好,縱是難纏的人,若細心待之,也能討得幾分好處。不過,若是別人招惹了宦娘,宦娘可是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
這世道,做壞人容易,做好人難。人善被人欺,若是你想一直為善,得心裡要強才行。
宦娘幫著康嫂子切菜,耳邊聽得康嫂子道:“我今日不曾出門,不知道出了啥事兒。但我看我那小叔子都從千里迢迢的燕地趕回了京都,怕是出大事兒了,而且啊,有些人早就知道要出這大事兒。”頓了頓,她又道,“事到如今,也不瞞你了。我那小叔子是個有出息的,身上帶著侯位呢。”
宦娘卻並不訝異。她向來聰慧,從前幫著李老太寫信給這位小叔子時,便猜出了這位小叔子身份不一般。只是她想不通,既然如此,這李家為何還要屈居在這窄小的杏花巷裡?
康嫂子斜睨了眼她,道:“我早就猜到你不驚訝了。老太太這是在遷就我和你康哥呢,我們都是窮人身子,實在受不了富貴,打算在這兒多住幾年,等以後孩子大些了,再搬到榮華道去。”
榮華道是富貴人家居住的地方,有許多人雖財力不足,卻也擠破了腦袋要住進去。畢竟,能住到榮華道,也算是往貴人圈兒裡踏進了一腳,行事方便許多。
李康痴傻,趙氏面有疤痕,若是住進榮華道,只怕要遭人恥笑,還會連累了那位小叔子的名聲。
宦娘稍稍一想,便想通了內裡緣由,未曾再追問。
等到眾人齊聚一堂,共同用膳時,宦娘最後一個入座,細心掩了門窗。外頭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似乎還夾帶著雹子,噼裡啪啦地擊打著窗子,令人心驚。
入座之後,宦娘細細觀察著那位身份不一般的小叔子。她不敢直視,先是看他衣裳,果然乍一看來樸實無華,細細瞧的話,便可發現這料子是南邊的織雲錦,唯有做官之人才能用。她又趁他說話時抬眼瞧他容貌,看上去約莫二十來歲,神情冷峻,端是位蕭蕭肅肅,爽朗清舉的君子人物。
果真是貴人。
宦娘不是清高人,也不是上趕著巴結貴人,自賤身份的人。只是“朝中有人好做事”,他既然匆匆忙忙地從燕地趕回,必是為了護李家幾口人周全……
飯後,見那位小叔子被李老太太留在跟前敘話,宦娘稍一猶豫,啟口平聲道:“老太太,莫怪宦娘唐突。我只想知道,如今這禍事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兒?這位貴人可能提點我幾句?”
那男子面色平整,稍帶冷色。見宦娘如此說,那男人略為冷淡地說道:“你看著便是個設心處慮的玲瓏人物,想令我護你母女周全,且直說便是,何必繞這麼大個彎?”
宦娘被他一刺,不由得怔住。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這話一出,辯解便顯得矯情,不辯解又好似是預設,當真咄咄逼人。在非世族之人難以入仕的今朝,如他這樣說話不留情面的人,也能一路青雲,以寒門出身當上侯爺?看來,他當真是個能人。
宦娘並不惱,抬頭直視著那位侯爺,朗聲道:“侯爺既看出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向來知道人貴自立的道理,若非真到難處,我沈宦娘絕不求人。如今境況艱險,侯爺既有法子護人周全,不若也帶上我母女二人。”頓了頓,她咬著牙,叩了個頭,復又說道,“我與老太太是多年街坊,對老太太身上的毛病清楚得很,也曾幫她抓藥煎湯。康哥康嫂年紀大了,下邊又有采芸和凌昌需要照看。我來照顧老太太,最是合適。”
想要求人,必須也得予人好處才行。
李老太太望著跪在地上的宦娘,心生不忍,蹙眉怨道:“多兩口飯而已,你有什麼可猶豫的?再說了,十幾年的街坊了,宦娘待我老太太恩情不淺,怎麼?你這不孝子存心要我老太太欠著人情不還麼?”
侯爺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宦娘,沉聲道:“能言會道如斯,可不是個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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