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第3/4 頁)
不同的意義。
在新的秩序下,原有的三原則已經消失,對所有樂園中的存在來說,所謂死亡不過是一段漫長的永眠,因為屬於他們的資料早已復刻。這個技術正是自第四代住民身上實驗發展而來——原本輸入他們神經匣子中的資料,便是延續自更早之前的某個人、某位神祇,連同稱號與姓名一起傳承了下來。
所以當時就算她被回收,連同神經被徹底摧毀又如何?
正如人類死亡後,肉體燃毀了還有塵埃,親朋好友會記得曾經的往昔。關於他們的一切,早已轉化為了資料,儲存於某個“姓名”之下。只要樂園還能存在下去,那麼總有一天,他們會以另一種模樣重新出現。
——唯有這樣悲傷才不必久駐,而快樂可以持續到永遠。
啊,所有美好的故事是怎麼結尾的?
“很久很久以前,當我遇見你父親時,他還只是個少年,眉目陰沉,彷彿揹負著全世界的苦厄,但是我知道這不是真的,或者說,我明白這不會持久,因為年輕人嘛,總有這麼一段不停仇恨世界又覺得自己被全世界辜負的時光……但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黑暗的荒原上,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因為他是那麼的顯眼,如晴空之下的烏雲一般醒目——嗯咳,這確實不是個好比喻,但是確是如此。”
“但是父親說,你的日記裡不是這麼寫的。”
“啊?”
“他說你一直覺得他是挑剩下的,又蠢又難看。”
“呵呵,怎麼會……”
“父親說你才是仇視全世界的人,總是喝酒、打架、給他聽一些反社會人格才會聽的噪音,他說當年一直以為你是個不良少女。”
“喂!”
“哦,他還告訴我,你喜歡把秘密寫在樹葉上,藏在後院的石榴樹上,秘密長成的果實一顆一顆,味道都不一樣,他每次一吃就知道你藏了什麼小秘密。”
“……”
“別怕,父親讓我告訴你,他在等你,老地方……夜安,母親。”
世界裡總是充滿了意外,不然也不會有“事與願違”的說法。
……
這個重新構築的奧林匹斯空曠而又寂靜,氣溫冰寒,終年陰鬱,寂寥得彷彿一個巨大的墓穹,非常符合設計者的品味與心境。
她在約定的石榴樹下等了又等,直到頭髮上結滿霜花,那個人還沒有出現。
但是她卻不敢走,不確定他是不是記仇。
很久以前,自己放了他的鴿子,害他吃盡苦頭。聽老頭子說,只要一有空,他就會在這裡等著自己。
雖然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況,但是因為在地上呆了太久的緣故。她總感覺自己很冷——相信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有這樣的痛覺殘留。爬上石榴樹,用枝葉遮住自己,抱著一顆果實像尋求庇佑般,將所有的秘密與苦惱慢慢傾訴。
哪怕會被讀到也沒有關係。
她覺得委屈,覺得難受,不一會兒就哭了起來。哭著哭著便覺得疲憊。從地上界回來後,她開始變得怕冷、怕疼、容易累——在那裡的短暫日子已給她的神經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她覺得這樣的幻痛殘留恐怕很長時間內是好不了了。
又哭了一會兒,她覺得周圍的枝葉似乎更茂密了些,雪也沒有這麼大了。漸漸地,便也睡過去了。
他冥想結束後,才發現已經過了很久。雖然在這裡時間依然沒有意義,但是他總是不喜歡讓她等待。只是這次有些特殊,他居然做夢了……或者說看到了某些遙遠的、陌生的畫面,關於很早很早以前,在樹下的那場等待。
當時心灰意冷的苦澀,如今咀嚼起來,只剩下嘆息與釋然。
待他匆匆趕到時,她已經睡著。像他曾經無數次偷偷觀察過的那樣,蜷在茂密的葉子裡,彷彿很冷的樣子。他張開手臂,將她小心地攏入懷中,如黑夜溫柔地接收一隻失怙的幼鳥。
很久很久以前,當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眾神之主厄洛斯問他的願望是什麼,他注視著這個無趣而耀眼的世界,沒有回答。如果當時懂得這裡的語言,那麼他會告訴他“隨便。”
反正總歸是一個人,無論怎樣都好。
可現在終究是有些不同了。
攬緊她的腰,下巴輕輕靠上她的肩頭。無論這個姿勢看起來多麼卑微,都無所謂了。輾轉無數年,歷經無數事,他想他大概從來都只有一個願望:
——如果我曾擁有一個世界,其中一切皆為虛妄,唯一的真實便是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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