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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當年在凡界時更美,他見她時面上喜色驚色並存,她亦帶笑看他,如同當年般喚他青緹,但笑意中卻藏著疏離。
瑤池畔只他和她兩兩相對,近些年因奇緣而飛昇為仙的,只他一人。
洗塵禮倒是簡潔,她念祝語時卻有些心不在焉。禮畢後一個小仙子提著裙子來請她,眨著眼睛向他:“帝君請殿下先去青雲殿旁的琉璃閣坐坐。”
他瞧見小仙子僅說出帝君二字,便讓她一瞬失神。
他不是沒有聽說這些年她一直躲著東華,不是沒有想過謝孤栦或許看走眼了,這一次她已真正放下了帝君。
但,即便真正放下了又如何,她聽到他的尊號依舊會失神。若非本能,便是還有情,若是本能,便更令人心驚。
她回神時同他作別,道以後同僚為仙,彼此多照顧。
他看她良久,只答了個好。
目送她的背影漸漸遠去,他亦轉身。或許他們的緣分原本便是如此,在凡界相遇,在天庭分別,他想,其實這也足夠了。
琉璃閣是座兩層樓閣,位於三十六天大羅天,緊鄰著青雲殿。東華帝君每年僅上一次朝會,便是五月初五在青雲殿給眾仙定階冠品。
往常眾仙拜辭帝君後,有時會上琉璃閣坐坐。
但今年琉璃閣卻沒有仙者登樓的動靜,鳳九坐在琉璃閣二樓喝茶,猜測可能因樓下鎮守了位大馬金刀的小仙娥。
這位小仙娥舉止上不如天上的其他宮娥般如模子裡刻出來似的規矩,領鳳九來的一路上十分活潑,既不認生也不拘禮:“殿下雖不識得奴婢,但奴婢卻早就聽聞過殿下呢,奴婢是梵音谷的一頭小靈狐,我們梵音谷很美,殿下說是不是?”
從前鳳九就嫌天上的宮娥一板一眼,這個小仙娥性子卻喜辣,倒是頗得她意,遂開口稱是,又笑著問她天庭有什麼近況。
小仙娥嘆口氣:“奴婢傷好了曾在三殿下的元極宮當了一陣差,後來司命星君處缺人手,奴婢就又去司命星君府上當了一陣差,再後來因殿下與帝君的成親禮有些忙碌,重霖大人又將奴婢要了回來。奴婢在這三個地方當差,照理說訊息該最靈通,但眼見得近況卻只有一則,司命星君常唸叨殿下,連宋君常提起殿下,帝君他……”
話到此處故意賣了個關子,卻見鳳九無意續問,小仙娥垂頭有些氣餒道:“奴婢在重霖大人跟前服侍,其實不常見帝君,但聽聞帝君這兩百年來並不大待在太晨宮,大多時候都在碧海蒼靈,重霖大人說,那裡才是帝君家裡,有帝君懷念的時光。”
鳳九腳底下一頓,但並未停得太久,小仙娥話落時,她已移步上了琉璃閣金石做的階梯。
樓下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時,鳳九瞧著窗外飄搖的曼陀羅花,卻覺內心平靜。她手中一隻茶碗,茶湯泛著碧色,令人偶起詩興,若是個擅詩詞文章的,此時定可詠出佳句,鳳九唯記得一句,還是無意從蘇陌葉處聽來,叫作春眠新覺書無味,閒倚欄杆吃苦茶。
鳳九抿了口茶湯,手中這盞茶倒是不苦。
故人重逢,多年後再見,戲文中都是如何演?大多該來一句“經年不見,君別來無恙否”罷
紫袍映入眼角,鼻尖傳來一陣藥香,鳳九微微抬頭,兩百年不見,果然如姑姑信中所言,東華他清減了許多,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但精神瞧著還好。
他有些微恙,別來無恙這話此時就不大合宜了。鳳九伸手多拿了個茶杯,問他道:“喝茶嗎?”
東華走到她身邊矮身坐下,一時沒有什麼動靜,眼中只倒映出她的影子,目光專注。他在看著她。
鳳九將倒好的茶推給他,斟酌良久,輕聲道:“你其實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地尋我,我不過出門歷練歷練,早晚有一日,你我會在仙界再見,塵封瑤池……著實沒有必要。”
他眼中平靜,如她一般輕聲道:“若非如此,你會出現嗎?”他輕嘆,“小白,我不過是想再見你一面。”
她啞然,凡界的日子逍遙,再回仙界雖不至煩惱重重,但總覺不若凡界輕鬆自在,近些年她的確從未想過要主動回來。她撥弄著杯蓋道:“這些年我在凡界,學到了凡人的一句話,叫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倒是句好話。”她認真道,“其實見與不見又有什麼要緊,都這麼多年了。”又緩緩道,“你同她這些年也還好罷?”
他皺眉道:“誰?”
她就笑了笑,沒說話,又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將杯子擱到桌子上方道:“姑姑給我的信裡倒是提過你找我,不過沒提你同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