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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轉身,回望間,那犀利目光似穿透了漫漫煙羅紗,終是一聲嘆息,斷然轉身而去。
徐惠身子一動,欲要出言喚住他,卻突覺周身氣力全無,竟連這一聲言語的力氣,都是奢侈。
陛下……她唯有在心中吶喊,可綿軟的身體,終究不聽使喚。
眼睜睜看著那冷鬱背影漸漸消失在屏風處,那一道薄薄紗簾,卻似隔開了千山萬水、百道重林,將他們生生分開,直到再看不見他。
九 道是無情卻有情(5)
纖手羸弱的撫著小腹,陛下,若你知我已有身孕,可會若疼愛晉陽公主般疼愛他嗎?
原本的焦慮與不安,於頃刻消散,那一個眼神、幾句勸慰,竟可叫她淪陷得如此徹底!
身心已是倦極,望殿內香菸嫋嫋,眼睫漸漸沉重,沉沉睡去。
混沌之中,幾番醒轉,又幾番昏睡,便不知過了多久。
似是好久,卻又似就是昨天。
是夜,風輕若雲煙,淡淡拂進微敞的窗縫兒,拂得滿殿龍涎香淡到極致,竟是極舒心的凝鬱。
躺了許久,卻感覺身上愈發沉重,勉力撐著坐起,便有侍女連奔到床前,那侍女一身鵝黃色素簡宮裝,容色憔悴緊張。
想來,定是多日照看自己的侍女,她正欲起身通報,卻被徐惠輕輕拉住:“莫要通報,我想靜一會。”
那侍女似有微微詫異,徐惠道:“韻兒呢?”
她想,縱此處並非含露殿,也該是韻兒服侍身旁的,那侍女忙道:“回徐婕妤,韻兒才去睡了,她已三天未曾閤眼,奴婢巧蘭伺候婕妤。”
原來已有三天之久,自己時有醒轉,卻不曾記得時日。
想著,望向那屏風轉角處,心內不免隱隱哀傷。
這三日來,他……又在何處?
和衣下床,一身月白色錦繡抽絲裙落得柔滑細軟,*尚不及沾著繡鞋,巧蘭便忙道:“婕妤不可,婕妤身子才見些好,這夜寒的,可莫要再著了涼。”
徐惠擺一擺手,幽聲道:“不礙的,這麼些日子,躺得乏了,若不下床走動,可真就走不動了。”
巧蘭伸手扶過,又忙向床邊拿來件純白羽緞綢披風,為徐惠繫好,徐惠緩緩坐於梳妝檯前,鏡中女子,容色蒼白,卻眼目如星,依稀可見曾秀致絕麗的清美容顏。
墨髮斜斜順於一側,自取了木梳緩緩梳動,巧蘭欲幫手,卻被徐惠阻止了。
徐惠邊是梳理一頭長髮,邊是道:“這幾日,陛下何在?”
巧蘭回道:“回徐婕妤,陛下只在書房中。”
書房……
梳動墨髮的手微微停滯,再緩緩重來,難道,他的傷心,仍不可驅盡嗎?
是啊,想陛下與先皇后,青梅竹馬、伉儷情深,那份情,又豈是尋常?
倏然起身,將木梳放於桌上,緩步向外走去,巧蘭忙道:“徐婕妤,夜深了,這是要去哪兒?”
徐惠認得,此處乃立正殿,李世民寢殿,她並不答巧蘭,只道:“莫要跟來。”
巧蘭稍一滯足,忙又快步跟上,徐婕妤之禮遇,是她這幾日親眼所見,若是遭逢什麼意外,她如何能夠擔待?
徐惠一嘆,自知她的心思,她到底不若韻兒知理,亦不若她般瞭解自己心思。
幾番迴轉,便於書房前微微駐足,書房殿外內侍連忙上前見禮,徐惠揮手免去,低眸道:“陛下可在?”
內侍道:“在。”
說著便欲通傳,徐惠攔道:“不必通傳。”
內侍稍一遲疑:“婕妤,這……恐怕……”
前次,私放徐婕妤獨自進入書房,李世民已大發脾氣,這一次,他實在不敢,徐惠看他一忽,卻懂得了,輕輕嘆氣,閉目道:“去通傳吧。”
侍人如釋重負,忙不迭的跑進去。
徐惠靜靜立在門外,夜風輕寒,病體未愈的她,略感涼意,微微瑟縮。
須臾,那侍人便跑了出來:“徐婕妤請。”
徐惠點頭,那侍人閃在一邊,巧蘭不知該跟不該,望向侍人,侍人示意她留在此處,巧蘭便停了腳步,亦退在了一旁。
進得殿來,依舊高燭明光,焰火似月,悠悠明光,令那執筆案前的男子更如皓月凌空,高俊威嚴。
徐惠緩緩低身:“妾,參見陛下。”
九 道是無情卻有情(6)
案前男子這才輕輕落筆,似勾畫了一處極是滿意,唇角有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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