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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起身,只見雉奴緩步走進殿中,想了一忽,還是決定跟上。
雉奴並沒有攔她,認她跟在身後,媚娘疑惑的望著他,見他走進陛下的書房,媚娘腳步一滯,卻見雉奴揮手遣下了所有侍人,略一思量,還是決定趨步跟上,雉奴亦不曾攔著她。
放下心來,道:“九殿下,奴婢為您烹壺茶來。”
“不必了。”雉奴攔道,回身走到書案前:“你可道父皇為何如此寵幸徐婕妤?”
媚娘心中一顫,瞬間斂卻眸中希翼,只平淡道:“徐婕妤端靜秀美、才華橫溢。”
雉奴一笑,道:“那你又可知兕子為何只對徐婕妤如此依賴?”
抬眸笑容斂盡:“徐婕妤不過才入宮的女子,兕子……怎就會對她這般?”
越說越是令人心生疑惑,這本便也是媚娘不解之事,徐惠的寵,未免來得太過突兀,好似一夜繁花開遍,轉眼,已是春了。
媚娘凝眉,輕道:“九殿下累了,奴婢伺候您回去歇息。”
媚娘不知雉奴為何會與她說起這些,還是不要表現得太過殷切才好。
雉奴卻低下頭,展開書案前一展雪帛畫卷,畫卷自明黃色錦緞綢裹中取出,顯是極珍惜的東西。
雉奴輕輕撫過畫卷,容色隱有一絲憂傷:“你來看看。”
媚娘忙道:“奴婢不敢。”
雉奴並不抬眼,只是淡淡說:“徐婕妤的眼裡只有兕子,只有……父皇!”
他語意中的失落分明可聞,驅使著媚孃的好奇心,卻仍是站著不動。
未曾想,九殿下這小小年紀,竟是這般傷情的男孩。
雉奴一嘆:“你說,我若是也病了,徐婕妤會來照顧我嗎?”
媚娘道:“殿下切莫說這些個不吉利的。”
書房內高爍的燭光,搖映在雉奴眼中,烏黑瞳眸,流閃一叢感慨:“你與徐婕妤素來要好,想也是才學頗佳吧?”
媚娘恭敬道:“媚娘才疏,不敢與婕妤相比。”
見雉奴一直盯看著那幅畫卷,目光不曾移視,到後悔了當時沒有過去觀看,究竟是什麼,竟令他看得這樣出神?又與徐惠一步登天有何關聯嗎?
心下一思,徐徐走近身去,溫然道:“殿下,想陛下也要回了,奴婢還是侍候您歇息吧。”
近身至桌案前,眉眼略略下低,明華燭焰下,只見華麗龍桌前,一展帛卷細緻,但見卷帛如雪,一女子躍然捲上,丹砂墨青、雲墨飛紅,畫中女子黛眉舒意,雅容修止,一雙清眸瀲水灩,一點胭唇凝嬌紅,玲瓏身姿、氣度如風,神情間有淡淡憂愁,卻無礙她傾倒眾生的笑容。
媚娘眼眸不禁一滯,暗自驚歎,她亦是極懂畫的人——
又是怎樣的筆韻,方能描畫她冰清玉潔的氣質,高貴爍華的美儀?
細細看來,彷彿似曾相識。
雉奴觀她神色,苦笑道:“可是眼熟?”
媚娘望他一眼,再低眼仔細觀看,那眉修黛、眼如水,淡笑眉眼間,幾分神韻,竟是……
媚娘心一驚,這畫中女子竟與徐惠有幾分相似!
只是,獨缺了她雍容的氣度與看盡世俗的眼神。
媚娘不禁道:“她是……”
雉奴閉目苦嘆:“此,乃母后臨終,父皇親手所繪!”
長孫皇后!
武媚娘大驚,再是細細看來,這,便是先皇后?便是令當今陛下,曾痛斷心腸的長孫皇后。
聽聞當初,長孫皇后仙逝,陛下曾搭建層觀,日夜觀望,深情可鑑,更自那之後,消沉至今!
心中不免驚悚,難怪!難怪!
媚娘不可掩飾眸中的驚訝,暗暗嘆息,原來……如此!
正自思想,卻聽殿外腳步聲沉緩,媚娘一驚,與雉奴對看一眼,連忙遠遠退開數步,隱隱安穩下驚亂的心緒,帝王腳步沉沉,踏進殿來,媚娘忙恭謹的低身拜倒:“參見陛下。”
七 縱是濃情也成空(1)
夜風撩殿火,火影在帝王臉上飄忽不定,李治臉上亦有瞬間驚慌,連忙走近幾步,低身拜倒:“參見父皇。”
李治顯然侷促,不安的望向龍桌案,李世民心思何其細敏,見他眼神,眉間便凝起一蹙深痕,緩步走向書案,搖曳燈燭在他眼中,仿是夜空邃遠的星輝,明亮、又有哀傷,幽幽冰涼。
李治站著不敢說話,媚娘亦偷偷的望過去,卻見李世民幽涼的眼,正向自己望來,心上猛然一顫,立即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