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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顧嬌柔薄弱之軀追隨他來到京城……小涼的母親如何地重情重義,風華絕代……
母親教她們唱這首歌,可惜母親與她遠沒有小涼唱得好,小涼傳承其母之嗓音、舞姿、美貌,唱過的歌旁人再唱,便是雜音亂耳了。因此穆荑只唱了幾句,便不敢再唱,其實方才她也只唱了幾句而已。
她跪在地上,等著晉王回應,然而等了許久都不見他說話。穆荑稍稍抬頭,便見晉王坐在臺階上,一手抵著膝蓋大掌扶撐臉面,深深埋頭,久久不語。風在此時拂過,姚黃笑靨如花,香氣四溢,令她想念那無憂無慮的夢境。
晉王此時終於說話,聲音卻是沉又沉,難掩痛苦和沙啞:“你唱得很好……”
穆荑不敢應承,又跪了許久,聽晉王壓抑地道:“小芍,過來陪我坐一會兒吧,無主僕身份,無晉王與掌事姑姑,只是阿魚哥和小芍,可否?”
他的聲音如拿一把刀凌遲在心頭,讓人疼痛又難受,可再疼痛再難受也難以掩蓋強烈的信念,彷彿只要還有一絲絲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穆荑不知晉王為何如此壓抑和痛苦,也許他也在感傷小涼,今夜的他和她都為小涼而感受著。小涼死了,三個玩伴只剩了兩個,此後在長達四年的時光裡她與他皆是如此痛苦和糾結著。
穆荑忽然有點同情晉王,她和他何嘗不是天涯淪落人?遂規矩地應了一聲,慢慢走上去,安靜地坐在他身旁。
晉王仍保持方才的動作,很久之後才似好了一些,放下手,悵然嘆息。
“小時候在水家村……穆叔叔未歸,我與你和小涼坐在家門口等著,從日落等到月出,等到月懸中天,終於等到他披星戴月回來,你總是第一個發現,第一個奔上去呼喊阿爹,我們才反應過來跟著追上去,穆叔叔笑呵呵地撫摸我們的頭,舉起滿載而歸的獵物,我們高興,又有幾日不愁吃食了!真懷念那段日子……”晉王描述此事,語氣很淡,帶著無限追思。他轉頭望著穆荑,卻發現穆荑閉著眼,搭在地上的手用力握成拳,微微顫抖著。
穆荑無法像晉王那般淡定地哀思,那是她的父親,那個總是笑呵呵,憨厚面對他們的父親,即便只打來一隻兔子也會先把最大最肥美的肉分給晉王,才輪到自己的女兒和小涼。他不識字,沒受過禮教,但深知忠君守節,為了完成先帝遺命,他誓死保護三皇子,不惜犧牲了母親和整個族人,終於完成任務,可是為了成全晉王及左丞相對薄太后的退讓,又甘願揹負謀逆之罪死在宮廷上。
她沒法忘記父親流著血躺在自己面前,她一遍遍地呼喊:“阿魚哥,求求你救他,他可是幼時保護你的叔叔……”晉王擺出冷漠的臉,父親拉著她的手虛弱地安撫:“靜女,爹爹乃為名節而死,不可為難晉王……”
名節,謀逆之罪至今未得平反,甚至害得自己女兒鋃鐺入獄,真的是他所謂的名節?這樣的父親,穆荑有時候恨他的自私,可又為他的博愛和忠誠而折服。
月光從亭外灑入,照亮穆荑的側臉,即便她的身子顫抖她的面容仍是沉靜得無一絲波紋,猶如一潭死水。她是一個嫻靜美好的女子,正如她的名字——靜女其姝,她的品質如野芍藥般堅硬頑強,即便經受風雨也向世人展示最美的花朵。這樣的穆荑,有時候真讓人心疼,心疼得想把她攬在懷裡。
晉王微微抬手,可在觸及她手背前一刻又停了下來,看著月光灑入投映他微曲的五指,影子正好覆到穆荑手上,宛如他正抓著她的手。他靜靜地望著那一片斜影,想象著他觸及她的手背溫度,即便小時候他無數次握住那一雙手,可如今,連影子的觸碰他都覺得奢侈!
晉王最終收回了手,擱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板,一寸之遙,卻猶如隔著汪洋大海,他深知他與她隔著不是那一寸的距離,而是心間的隔閡。
“小芍……”他低聲喚。
穆荑睜開了眼,那顫抖的手也終於停止顫抖,她面無表情道:“王爺應當學會遺忘過去,只有忘了過去才不會想念、便不會糾結和痛苦!”
“你忘了過去的事了麼?”晉王幽幽地問。
穆荑冷靜且堅定回答:“奴婢忘了,無愛無恨,無慾無求,心如止水。”
晉王有一瞬間的怔愣,望著她,看她平靜無波的臉,卻是再也說不出話。
她也許是忘了,忘記了仇恨和災難,做到心如止水,也變成了另一個陌生而冷漠的人。
難道只有他在糾結那些事?小涼死了,小芍忘了,唯有他孤獨地記著,他不甘地想要抓住那一絲回憶,卻只抓住了虛無縹緲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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