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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樓下又覺得尷尬,見唐家客廳裡東西放得雜亂,一堆報紙雜誌毫無章法地堆在桌腳,像是許久沒人收拾過,便動手整理到了一處。
過不多時,唐恬從樓上抱著包東西下來,見他笨手笨腳地收拾東西,輕聲道:“你幹什麼?”
葉喆撓撓頭,“我閒著沒事,隨便收拾收拾。”
唐恬咬唇看著他,“我爸爸的事,你沒有看新聞嗎?”
葉喆茫然搖頭,“我在報館開槍的事被我父親知道了,關了我的禁閉……”他不敢同唐恬說自己這幾日在如意樓廝混,含混略了過去,只道:“……才剛放我出來。”
唐恬聽他說到那一日的事,面上禁不住一熱,心底壓抑許久的委屈不期然湧了上來,又不願在他面露出,強自忍耐之下,不覺微微抽泣了一聲。葉喆見她眉宇間猶見昔日的倔強神氣,然而容色嬌悽,更教人覺得楚楚堪憐,心腸裡一片軟綿綿地微痛,“唐伯父是公事上出了什麼麻煩?”
唐恬忍淚搖頭,兩頰紅暈更深,期期艾艾說了父親的事。葉喆這才知道,短短半月,唐家竟出了這樣的變故。難怪她那樣活潑驕傲的一個女孩子,變得如此憔悴;也不知道她這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脫口便道:“恬恬,你怎麼不來找我呢?”
見唐恬通紅著一張面孔,雙眸蘊淚,葉喆立時便想起了那一日兩人分手的情形,只覺得她眼裡的委屈,絲絲縷縷綿延開來,在他胸口裡纏出了一枚繭。轉念間又想起自己這些天不是被父親關著就是在如意樓,就算唐恬找他,多半也沒個結果,頓時覺得自己這句話著實打臉。可是,她這般山窮水盡,居然也沒動過念頭來尋他。
原來他自覺三頭六臂,有情有義,可在唐恬心裡,卻從沒把他當成指望,連根救命稻草也算不上。
唐恬淚光瑩瑩地看著他,頭一次在葉喆臉上看見一種近乎哀傷的神情。
虞紹珩一邊從翠綠的小蓮蓬裡剝出蓮子遞在葉喆手裡,一邊聽他說唐家的事。他二人進了錦園,便上了一艘販江鮮的酒船。葉喆長吁短嘆,虞紹珩卻沒什麼感慨。
若沒有唐恬這一茬,唐雅山的事於他們而言就是個笑話。相比壞人,他有時候更討厭蠢人,唐雅山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非常之蠢,他根本提不起興致,“我可不管,唐大小姐從來不給我好臉色,我幹嘛管她家的閒事。況且這事出了人命,唐雅山自食其果,他這件事,比始亂終棄還沒良心呢。”
水面上的粼粼波光倒影在艙蓬上,搖搖曳曳就像葉喆的心思,“你就當是幫我的忙唄,要是虞伯伯知道了,你就說是小師母託你的。”他說著,伸手去要蓮子,虞紹珩卻把新剝出的一個送進了自己嘴裡,“這真是奇了,你就那麼怕葉叔叔知道這事跟你有關?”
葉喆尷尬地笑了笑,神態忽然有些忸怩,“我之前在報館裡動槍的事我爸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是恬恬;要是這事兒再被我爸知道了,回頭我跟恬恬的事……他一準兒不樂意。”
虞紹珩笑道:“你剛才不是還說以後的事說不準嗎?”
葉喆苦笑著沒有答話,虞紹珩故作為難地長嘆了一聲,“難得你有這麼長遠的打算。你去跟唐大小姐說,這件事難辦,她父親的案子這麼轟動,一定重判。”
“啊?”
虞紹珩輕笑著道:“你跟她說事情難辦,多少有點轉機,她都感激你;你若是跟她拍了胸脯,她期望太高,越容易失望,更不念你的好——你連這點兒機靈勁兒都忘了?”
葉喆皺眉:“大家自己人,何必要這麼多彎彎繞?”
虞紹珩拈著酒盅道:“你要做一件事,當然要儘可能讓效果好一點。”
29、解紅(二)
學校開了學,蘇眉白天照舊到圖書館上班,逢單日晚間便去夜校上課學畫。
美術課學費不貴,比不得鋼琴、小提琴,請個差不多的老師,一節課就要幾十塊錢,只是顏料、畫紙耗費得多一點。唯一麻煩的是上課的地方遠,她下了班來不及吃飯,要等上完課才有空在學校對面的小鋪子吃碗餛飩當宵夜,再搭車回家。
晚間的公車乘客稀少,蘇眉遞了月票,才轉過頭來尋找座位,卻驚見虞紹珩正坐在後排靠窗的位子上。她陡然一驚,被後頭的人催了一句,才胡亂在前頭選了個位子。
她心跳惶然,一坐下來,腦子裡便便來來回回地亂轉。虞紹珩平時出來都是自己開車,搭公車卻是少見,可他先於自己上車,大約也不是故意要跟自己碰面,難道只是巧合?
方才她上來的時候,他正看著窗外,或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