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第1/4 頁)
他原想提她一句:郊外冷,要不要帶件外套?轉念間就嚥了回去。冷怕什麼啊?她沒衣裳他有啊!衣裳不夠,還有他的人呢。
葉喆想著,滿意地舔了舔嘴唇,接著卻又開始腹誹:平時他們在一起,也沒見她這麼打扮過,不是穿她那件藍袍子校服,就是條鹹菜色的條絨揹帶褲——噢,那條上回扯壞了,又換了條咖色的,冬天的時侯套上件毛茸茸的白毛衣,幸好她不胖,要是再借了櫻桃那副身條,那簡直就活似一隻熊。
他一直以為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是好看呢,今天看著她也是知道的嘛,就是不打扮給他看嗎?這丫頭是一貫的沒良心。他想到這兒,撇著嘴角怨念地颳了唐恬一眼,然後就發現沒良心的唐大小姐正專心致志地翻他帶來的野餐籃,對他的不滿沒有絲毫意識,嘴裡還嘟噥:
“沒有上次我吃那個栗子蛋糕嗎?”
“有啊,在下面呢,你喜歡吃的我都帶了。”葉喆嘴上答著,心裡一邊繼續抱怨唐大小姐沒良心,一邊讚許自己正直良善,沒在點心裡給她擱一劑絕妙好藥——話說回來,他還真的有點兒想。
唐恬恬沒良心,虞紹珩也沒有。
這些日子他明擺著就閒得很,都有空看交易所的股票盤,叫他出來一趟還百般不情願,叫他去接一趟蘇眉,他都不肯:“我不順路啊,既然是唐恬叫的她,當然你去接了。”好像全然忘了他叫他來到底是為了幹什麼,他去接蘇眉——喏,就像現在這樣,唐恬恬窩在後座裡就像是席面上離他最遠的那道菜,看得見,夠不著,還不能轉桌。葉喆撇嘴:真真是人走茶涼,從前許先生在的時候,這小子多殷勤,現如今……一點兒孝心都沒有。
他把車開到竹雲路,同唐恬一叩門,蘇眉便拎了手袋和一個用墨綠印花棉布裹起的食盒出來,顯是一早就收拾妥當等在家裡了。
葉喆讓著她和唐恬上車,不由多打量了蘇眉兩眼。這幾個月,他偶見到蘇眉,都是從頭到腳一身喪服,她又時常低著頭,烏沉沉壓得人都陷在裡頭快要看不見了。雖說今天是被拖唐恬特意拖出來當燈泡給葉喆照亮兒的,但畢竟是陪著他們春遊踏青,她也特意換了衣裳。
藏青的小翻領外套露出了裡頭鴿灰的旗袍立領,素歸素,但勝在清新幹淨,配著她柔潤眉眼淨和白膚色,像是從箱底裡取出來的汝窯美人瓠,用細棉布擦過薄塵,雨過天青般的潤澤柔光看得人心裡一靜。
葉喆想誇她兩句,卻見她唇角含笑聽著唐恬說話,垂目低眉的神態,倒像是他奶奶佛堂裡擱的一尊小觀音,這才省起她是“長輩”,趕忙把嘴邊的話憋了回去,心道:果然是人靠衣裝,女人肯打扮,一分姿色也能撐到三分;不打扮,就是十分顏色,也剩不下五分;所謂“天生麗質”,也是打扮得像是“天生麗質”罷了。
“我們今天是到哪兒去?”
蘇眉一問,唐恬才想起來點了點葉喆的肩膀:“我們今天是去哪兒?”
“去雲嶺。”葉喆答道:“那邊不是有個郊野公園嘛?開闊,正好放風箏。你們去過沒?”
唐恬搖頭,“我小時候學校春遊都是去泠湖,還可以划船呢。”
葉喆心道,泠湖就在城裡,人多眼雜,去那兒還不如去看電影有“意思”,面上卻萬不肯露出自己的小算盤,只道:“你喜歡去泠湖啊,那你得謝謝紹珩,那園子本來是他父親結婚的時候,他伯父送的賀禮,後來讓他母親捐出來做了公園。”
“真的啊?”唐恬訝然輕呼了一聲,“全都是嗎?”
葉喆笑道:“ 全都是,不過你去的不是全部,西邊還有一塊兒當時是捐給遺屬學校的,現在是陸總小學。”
“嗯,我看到過那邊有個學校。”唐恬咋舌:“他們家好大方。”
葉喆笑道:“他家裡有別的園子。”
車子出了城,天際遙遙有淡青山影,公路兩邊的田野也有了起伏的坡度,車窗外時時閃過一片鮮黃的油菜花,總能激起唐恬一陣讚歎。到了雲嶺附近,茸綠的山坡被明晃晃的溪水淌出圖案,宛如巨大的綠色葉片上,生著閃亮的葉脈。
“有人放風箏!”
唐恬指著窗外歡叫了一聲,蘇眉順著她的手指仰起頭,只見碧空如洗,一隻藍白兩色勾畫精緻的沙燕兒風箏正冉冉上爬,順著時隱時現的一根風箏線望過去,操控那風箏的線軸正在握在一個女孩子手中,那女孩身材修長,雪白襯衫搭著件亮紅底子白波點的齊膝半裙,在天藍草碧之間格外醒目。
她一邊轉著線軸放線,一邊回頭同人說話,她那同伴和葉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