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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喆本就是個愛湊熱鬧的,又極見不得以大欺小恃強凌弱,見了這個情形便朝樓下喊道:
“哎,兩個大男人欺負個小姑娘,算什麼玩意兒?”
奈何此時這院子裡連絲竹歌吹帶浪聲笑語,他的話根本飄不到下頭。葉喆一忖度,回頭道:
“櫻桃,快,端盆水給我潑下去。”
櫻桃知道他是個愛鬧的,撲哧一笑,轉身進了隔壁屋子,再出來時,手裡果然多了一個銅盆。葉喆衝她遞了個顏色,櫻桃兩臂一揚,盆裡的水“譁”地一聲潑了下去,不偏不倚,正澆在樓下三人身上。
03、調笑(三)
櫻桃這盆水澆得出其不意,撕扯那女子的兩個雜役擔心這來歷不明的水別有“玄機”,本能地便鬆了手,手忙腳亂地揩頭抹臉,惹得四下一片鬨笑;那女孩子驚呼了一聲,卻顧不得自己頭上身上的淋漓狼狽,從地上一爬起來,抱著懷裡的東西就要往外跑,卻被個光頭雜役一把扯住,正要揚手往她臉上抽,不防腦門上一痛,一件尖銳的物什掉下來,正砸在他腳面上。光頭漢子捂著額頭一瞧,見是個女子的別針,跳腳朝樓上罵道:
“誰?哪個小娘們兒暗算老子?”
只聽樓上有人揚聲道:“胡老六,你這是逼良為娼哪?仔細我三叔知道,剝了你的皮。”
胡老六抬頭張望,只見樓上一串絳紅燈影裡頭,一個圓團臉的丫頭正捂著嘴傻笑,邊上卻立著兩個極俊秀的年輕人,其中一個正嘲弄地看著他,胡老六趕忙咧著嘴擠出個笑臉:
“哎呦!原來是葉大少!您老人家可冤枉死我了,這小娘皮不是我們院子裡頭的姑娘,是她孃的摸進來偷東西的小賊,我……”
他話沒說完,那女孩子突然一抬頭,斬釘截鐵地搶道:
“我不是賊!我要是偷了東西,你們為什麼不報警?你們這淫窟裡的髒東西,我才不會拿!”
虞紹珩聽著她的話,低聲對葉喆道:“這事有點兒意思,這小姑娘手裡抱的是個相機。”他說罷,只聽葉喆輕輕“嗯”了一聲,仍是託著腮直直望著樓下,驢唇不對馬嘴地喃喃了一句:
“你看這小丫頭,跟棵小油菜似的。”
真就是棵小油菜呢!
她出其不意地抬起頭,秀淨的面孔倏然衝散了四周脂香粉膩的夜色,她被櫻桃那盆水當頭澆下,兩條髮辮溼了半截,兩痕平直修長的黛眉貼在皙白的面板上,如同墨畫一般。這樣分明的眉目,臉頰上猶有水珠淌落,比暗夜裡綻開的白色花朵更加突兀,像……葉喆一時想不出恰如其分的形容,卻想起他有一回通宵打牌,清晨吃了點心從別人家裡出來,迷迷糊糊溜達著,碰上了街邊的早市,他這才知道原來一大清早就有這樣紅火的生意,新摘的蔬菜瓜果鋪排在金紅的陽光底下,那一份飽滿鮮豔勝過他店裡的霓虹燈招牌。
他興致勃勃地看人挑挑揀揀,三分錢一把香菜也要討價還價,他也學著人去問價錢,青白分明的小油菜水靈靈碼得齊整,連氣味也甜脆喜人,他忍不住摸了摸,又忍不住掐了掐,汁水浸到指甲裡,新鮮的涼……擺攤的婦人拿眼瞪他:“買就買,這麼大個人你掐它幹嘛?”
他賭氣丟出張大鈔,連筐帶菜全都買了,一邊走一邊掐……嗯,這丫頭就是像棵小油菜。
虞紹珩聽著葉喆的話卻是一怔,方才他出來看時只留心那女孩子抱在懷裡的物件,全然沒留意她的樣貌,此時瞧著葉喆神思不屬的樣子,待要打趣,卻見他忽然收了嬉皮笑臉的神氣,正色喝道:
“胡老六,把你的狗爪子給我拿開,這姑娘小爺我保了。”
那胡老六愣咧著嘴道:“爺,這小娘皮不是個好玩意兒,她偷看我們姑娘接客。”他此言一出,如意樓上下又是一陣鬨笑,兼有不懷好意的調侃,那女孩子卻低著頭沒作聲。
葉喆抿了抿唇,對虞紹珩道:“這事我得管。”說著,便轉身下樓。
胡老六見他黑著臉下來,聲氣又虛了兩分:
“爺,我們趕她出去就是了,別掃了您的雅興。”
“雅興個屁!給我鬆手。”
葉喆一臉不耐煩地扯開了他,胡老六的話他壓根兒就不信,嗓子裡輕輕咳嗽了一聲,一雙眼睛只在那女孩子身上逡巡:“呃,丫頭,你叫什麼?有什麼委屈儘管說,小爺給你做主啊!”
那女孩子警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