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3/4 頁)
斷翻滾湧動的黑霧像失去控制般勒緊他的手臂,扭曲的姿態彷彿一條嗜血狂妄的蛇。
我伸手想去扶他。不管怎樣,我想把他從痛苦的泥沼中拖出來。
“我們去外面,去有光的地方。”我說,“一定會起作用的……”
不等我的手靠近他,他就突然一陣劇烈的瑟縮,整個身體彷彿被鑽心的疼痛折磨,已經到達極限。
他惡狠狠一把推開我,聲音粗暴兇戾:“滾開!”
他的力氣簡直大得驚人。我撞到身後的牆壁上,腦袋裡好半天都在嗡嗡作響。緊接著,我就聽見他再度撕心裂肺地叫起來,更多的黑霧纏上他的身體。
我想起那次在花園中遇見他時的情景。在瑪爾卡塔的小花園裡,他虛弱得像快要死掉一樣,而這一切全都因為阿波非斯在侵蝕他的身體。
果然,在對待侍奉它的奴僕這種問題上,阿波非斯表現出了他慣有的特性。
與惡魔做交易,代價無疑是慘重的。
我不敢想象烏瑟就這樣獨自一人掙扎了多少天。在這暗無天日的藤蔓深處,在這無人問津的破敗宮殿裡。想要不被奪去理智,徹底淪為一具行屍走肉,他不惜用那些毒物來刺激自己的神經。很顯然,他用這個辦法撐到了現在。
我踉蹌著站起身,就近用藤蔓中伸展出來的刺芽劃破手掌。隨後我挨著烏瑟跪坐下來,將我的手遞到他眼前。
他那雙漆黑的,完全失去眼白的漂亮眼睛直直盯著我。我拼命讓自己保持冷靜,以免身體會抖得不像話。
“別發呆。我可不想你在這時候死掉。”我催促他,“卡迭石馬上就要開戰了。”
他終於挪開視線,機械地托起我的手。他完全是在靠著本能行動。
但他並沒有去找我的傷口,或是被我掌心流淌出來的血液所吸引。他突然託著我的側臉,低頭吻了上來。
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他輕而易舉咬破我的下唇,極盡貪婪地舔/舐著,那種唇齒間滑膩柔軟的纏/綿,讓我整個人陷入到空前絕後的錯亂當中。
我到底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會對他心軟?
竟然會同情他,覺得他很可憐,而忽視了他從前的所作所為?
他可是三番幾次在埃及王宮陷害我的主謀,一個毫無信譽可言的騙子。初次見面就對我動手動腳,時不時還說些要帶我走之類的鬼話。怎麼看都像是對我覬覦已久了啊。
“菲狄安娜……”
他的嗓音終於恢復了以往的面貌,輕緩地壓在我唇角呵氣如蘭。我沉重地眨了下眼睛,聽著他一聲柔似一聲的呢喃,意識竟開始變得無比渙散。
我看見我淺金色的髮絲劃過他的下巴,他好看的唇瓣一開一合,我卻聽不清在說些什麼。當他冰冷堅硬的手臂裹上我的肩膀,我終於沉沉地闔上眼簾,昏睡過去。
***
“我是為月亮而生的,阿塔。”女人站在碑塔的最頂端,撫摸著少年的額頭,“日升月落,亙古不變。我會為他奉獻我的一切。”
少年頓了頓,隨即笑靨如花:“主人的意願,便是阿塔的意願。”
那麼,當我目睹那月光般柔和清澈的血液一寸一寸乾涸,為什麼我的心臟會被愈發焦灼的窒息感籠罩。
當我在阿圖姆的時間齒輪中徘徊,不論重來多少次,都只能看到你為太陽神之子犧牲的畫面。我從未如此後悔,在你撫摸著我的時刻,沒有說出那句反駁的話。
命運的軌跡彷彿加註在月神血液中的詛咒,你的後裔,你的轉世,你的寵兒。全都無法逃脫這樣的結局。
我在卑微的塵世間尋找到千千萬萬個你,卻沒能留住哪怕一個。
時光驟然停頓。萬籟俱寂的夜空下,有隻白蝶匆匆掠過沙丘的最頂端。荒漠中異常乾燥的晚風迎面襲來,將她寬大的披風高高揚起。
那是個金髮少女。確切來說,並不能算是金色。因為當皎潔月光照在上面的時候,總讓人分辨不出光線折射的角度在哪兒。
少年站在另一處沙丘上,情/不/自/禁被她的身影所吸引,凝神看了許久。當她消失在視野盡頭,他又兀自飲酒,收起了目光中所有的好奇。
一切都表現得再正常不過。直到月蝕將至,黑暗捲土重來,企圖吞噬他的靈魂,他卻在這時候預見了神之血再度降臨的畫面。
“啊,原來是你。”少年站在螢火滿布的玉蘭樹下,眯起那雙過分妖冶的眼睛,“我就知道是你。找了這麼久,原來你在孟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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