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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妃道:“娘娘不要這麼想,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您便是太念舊情。當定懷太子派刺客去浣月山莊,您就該狠下心……”
太后嘆道:“哀家瞞而又瞞……紙包不住火,終要貽笑天下。罷了,哀家也累了,先歇一會子罷……”
隨後,裡面空白一般的靜寂。
我腦中亦是一片空白,只是暗暗不停地反覆向自己提問。又想,太后是因為我母親而救我一家回京的麼?那日我們與大伯父一家、三叔正在流放途中遇流匪衝散,幸得成王爺路過相救帶回親中——這,竟是太后安排?那麼,那群流匪不是流匪,竟是官兵假扮而成?太后又為何只救我一家,不救大伯小叔他們?
母親不進宮來看我,難道竟為著不想看見太后?
再次想起母親種種奇怪行為,心中狐疑萬分。
自我記事之日起,便知母親是不與我們住於一處的。她獨自生活在鄉下親戚家中,即使逢年過節也不回來。若要一家團聚,我們須坐馬車花一日時間進去一處大山,然後再行上半日路程才與之一見。我一家在流放路上被成王爺帶回京後,母親的舉止更加令人費解。她閉門不出,一旦王府來了生人訪客,便躲進自己房中。偶爾陪成王妃出門禮佛還願,竟會拿了鍋底灰化水勻在臉上……這種怪異行為,直至近一兩年方才略略好些。
尤其令我不解的是,對於她這種行為,無論是祖父母還是成王夫婦,竟然視若不見,彷彿理所當然。他們與她們從未因此指責過母親,甚至於對她呵護有加……
重重疑點令我既驚且亂,只覺置身巨大漩渦,看不清前景分不清方向。
輕風吹過,湖面突生碧波,那水陽光照耀之下層層搖曳。那波光突然灼傷雙眼——眼中一痛,我兩腿掛了千斤重的鉛塊般,軟軟走開坐去一處僻靜的青色山石之上。
心事在瑟瑟秋風之中輾轉,發黃。又想,成王妃適才說我祖父之事,太后是逼不得已。她有什麼逼不得已?難道……正自出神,冷不丁被人從背後一拍,著實嚇了一大跳。我轉身看去,只見那人面若滿月,杏眼微紅,不同嬪又是誰。首次瞧見她穿著一身雪色長衣的模樣,明白這打扮本為祭奠文浩之去逝,禁不住心中又是一陣蒼涼。
“正四處尋你呢。”同嬪嘶聲嗓子,拉住我的手,“咱們瞧瞧琴姐姐去。”也不容我猶疑,硬拉著去了。剛行至竹林前,便聽見有隱隱琴聲傳來。琴聲哀怨,其間夾雜著琴貴妃的楚楚歌聲……走近了,聽清了,她悽悽婉婉唱的正是一支悲傷元曲:
山也遙遙,水也迢迢,生死相隔路兩條。
……
昨日少郎不等明日老。
人去了,人去了。
梨花庭院,青燈夜雨,絃斷知音少
……
琴如訴,歌如泣。直使聞者驚心,聽者落淚。
我越聽越是悲苦難抑,正欲掩耳,突然“錚”地一聲脆響,琴絃折斷。接著又傳來琴貴妃猛烈的咳嗽與壓抑著的輕聲啜泣,繼而聽見可人一聲慘烈的驚呼: “姐姐,你怎會吐血?!要不要請宋大人過來?”
我一驚,正想進去,卻被同嬪拉住。白衣襯托之下,她一臉凝重,對著我輕輕搖頭。
立於紅色窗根底下,我們聽見裡面琴貴妃再咳幾聲,斷斷續續細聲哭道:“人死如絃斷,琴在人已亡!”
可人急道:“姐姐!浩王爺他……”
一句話卻沒說完,裡面卻沒了聲息。
風起,有幾片黃色樹葉輾轉落上肩頭。
正狐疑慌亂,同嬪卻不容多想伸手拉一拉我衣袖,示意原程返回。
三十二 玄機(1)
秋去冬來;北雁南飛。
轉眼到十一月中旬。
北風一陣比一陣緊,每夜於窗外呼嘯。
自文浩身故,文澤一直將自己關在養心殿中,除每日去太后宮中請安,不再召幸任何嬪妃。
但他卻沒有一日閒著——操勞國事外,更嚴旨刑部限期捉拿刺客元兇。又追封文浩“仁智勇忠親王”諡號,天天傳召禮部謝侍郎入宮詢問其後事辦理進展情況。臉色一律陰沉的重臣們在養心殿進進出出……突然某日訊息傳來,貼身服侍天子的十幾名宮人侍衛被一併縊死——嬪妃們無不驚奇打探,奈何李福黃勝等咬緊牙關,閉口半字不言。
不明所以,宮中人心惶惶。
文浩遇刺的第七日,文澤親率文武百官送他遺體下葬皇家陵園。
再過三日,終於想起命敬事房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