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2/4 頁)
榮了塵心(下)
(安陵羽熙)
她眸內掠過一絲異樣的光彩,隨後,鬆開緊抓我的手,依然恢復孤傲矜泠的姿態:
“你求我?”
“是,就算我求你,我不希望宸兒再受到傷害!她的進宮如果是錯誤,我希望,不要再讓錯誤變成無法彌補的愴痛!”言語間,她已回身,在酸枝榻前坐下,玉手拈過幾案上置著的粉彩仕女盆中綻至嫵媚的九子蘭,淺粉瑩潤的瓣中,沁出略深的粉,芯內萼片上,一抹鵝嫩的明黃輕弧綴染,衍渲一色往上,融於濃稠若血的豔紅。而她的玉指輕輕將這抹豔紅揉碎,滲出的汁液纏綿於指尖,愈聞得脂香四溢。
“那,你於我這三十年的創痛又該如何彌補呢?”她鳳眸睨向我,語調泠泠,卻透著一股寒意。
“我願意接受你提出的任何補償方式。”悠悠啟唇,吐出這句,心下坦然若鏡。這一輩子,愛過,已足夠。如今,富貴榮華,不過是百年的彈指一瞬,再凝眸處,紅顏枯骨罷了。
她似不可置信般盯住我:
“哪怕我要你的命?”
我淡淺一笑,輕輕晗首。
“不,我不會要你的命,你死了,我同樣會很寂寞的。”她頓了一頓,恢復素來傲然端許的語聲道:“哀家希望帝太妃能往清蓮寺替西周祈福終老。”
我的笑意柔婉地映入她的眸底,這樣的補償,其實,於我,未嘗不是解脫。我真的很累、很倦了,只要宸兒能好好地在這肅冷的宮闈安然地活著,那麼,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一切依你所言,你也要做到允諾我之事。”
她喟嘆一聲,眸華似拂過我,又似拂著更遠的蒼茫:
“羽熙,我們之間剩下的,僅有交換了。”將指尖粘留的殘敗花瓣撇去,猶如撇去憎惡之物,清傲一笑:“請帝太妃即日啟駕清蓮寺,哀家和皇上,乃至西周子民,都會感念帝太妃的仁悲憫懷。”
“宛如,先帝遺詔我會交於攝政王,如若你違了我們的誓約,他會代我持行此詔。”我一字一句,語聲緩慢卻刻進了決絕,“而我此生,再不會踏入紫禁一步!”
她鳳眸闔上,姿態優美一如往昔。
“你去吧,哀家自會遵守你我這最後的約定。”
我在踏上肩輦前,最後回望日照光耀的永樂宮,琉璃瓦折出的旖華絢璀間,依稀看到,彼時,我們年少無猜的青澀童年,隨著紫禁詭譎的滌浸,漸漸,失去了原來的純衷,歸來時,人未老,心已倦,徒剩無止盡的痛與悲,自憐自知,如此而已。
宸兒,姑姑能為你做的,也僅是如此了。我救不了滺,我現在唯一希望的,僅是,我的宸兒,不要再受到傷害!
安陵,這個姓氏的背後,需要揹負的太多,太重,任何感情的牽絆在它面前,都是必須捨棄的。
當我,最終掙脫它的束縛時,才發現,一時的錯過,就是一生……
第二卷 緣惜 第33章 玉容傾城雪魄寒(上)
(安陵宸)
醒來時已是黃昏,素白的幃幔,間或隨著縫隙偶入的凌風,輕微地掀動顯出暗底的花紋,一脈脈地簇成如意的錦繡,映著窗外繼續皚皚飄散的白茫,氤氳於香爐內薰著幽淡的高棉棋楠香。
竟已回到了皎雪宮。
依然有些許眩暈,素手撫上額際,卻赫然看到,腕間多了一羊脂白玉鐲,瑩潤和美、細膩若脂,微綹隱約若游龍圖騰,湮幻出雪魄邐光。
“咦?”低低疑了一聲。
“娘娘,您起了。”望舒跪守在榻床前,見我醒來,輕輕道。
“本宮是怎麼回來的?”我望向手腕,一點腥紅的傷口,告訴我,適才的事,是真真地發生過,而並非夢境臆想。
“啟稟娘娘,今兒早上,我往梅園去收昨晚瓣上的清雪給娘娘做藥引時,見娘娘一人,倚睡在梅樹下石凳。這才把娘娘扶了回來,也不知,娘娘怎麼就到那去了。”
“嗯,是嗎?我竟都忘了。許是見著雪景怡人,睡著了亦不知。”我起身,她上前扶我下榻,“替我取湖水綠鵝絨鶴氅來。”
“娘娘忘了,今早您就披這件出的宮,您在梅樹下倚著這會子,鶴氅都被雪浸溼了。萱瀅才拿去晾乾。”她扶我在妝臺坐下,“娘娘又要出去?外面雪又下大,您的身子可再著不得涼!”
他披回鶴氅於我,又消失無蹤,似一切都歸於不曾發生般平靜。眉尖顰顰,真如他所說的,偷入第二坳僅為賞雪後天池嗎?那麼,這玉鐲,必然也是他所贈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