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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貴妃與娘娘一樣,都是帝太妃最記掛的人,可惜,先貴妃去得太早,人生之痛,概莫白髮送黑髮,所以,帝太妃今日對娘娘的苦心,娘娘更該能體味到。”
“我不知道姑姑身上究竟蘊涵著怎樣的過往,那必是前朝後宮中最為綺麗的華章,但,能成為姑姑那樣的女子,不論是幸抑或不幸,均已是後宮唯美的記憶,所以,留給我們的,更多的是瞻慕,但姐姐呢,在她身上,又發生什麼?縱然僅是匆匆三載光陰,我始終不相信,是單純的“寵極福薄”四字可以概述的。”
我的手從錦被裡伸出,覆上她的:
“我真的想知道姐姐昔日的事。”沒有自稱“本宮”,而是以一種淡淡的語氣似不經意地道。只有我知道這淡淡的背後,是蘊著怎樣的哀,怎樣的愁。
吟芩低垂的眼睛抬起,似是陷入了記憶中,半晌,她的目光投向帳幔上垂掛的五色絲線纏成的香囊,水藍的綢緞面子,最上處是綴滿芙蓉的枝椏垂至水面,下連鴛鴦在清波中嬉遊,邊緣襯著水紋,水紋逐波蔓延開去,連著七彩百結珠寶流蘇,如是地望著,似是觸動了什麼,她轉眸,深深望著我,然後循循地,將那段過往慢慢地敘述出來:
“先貴妃在靖熙四年的選秀時,脫穎而出,奴婢當時還在伺候太后,但亦從未見得聖上這般寵愛一個女子,哪怕先帝,對帝太妃之寵,不過如此。可,還是有些不同,那就是聖上與先貴妃之間似乎更象民間的夫妻一樣,沒有摻得絲毫的帝妃束縛桎愛,真真是琴瑟調和,寵極愛還深。”她眸底有晶亮的光彩閃現,該是陶醉在往昔那段令旁人豔羨,宮妃妒深的情緣上。
我斜支著頤聆聽,心底,竟迤出縷縷的惆然,隨著眸光低徊,幻了一聲輕輕嘆息,亦凐無痕。
他於姐姐這般情意,為何我聽罷不再是彼時欣喜,曾幾何時,在嘆息的背後,我品到的,僅是酸澀,而不單單是那抹惆然。
“但先貴妃因病薨逝以後,聖上自此似換了一個人,溫情柔意都消失不見,留下的,只有冷凜若冰。”
我覆著她的手用了些許力,靜靜道:
“芩,難道姐姐真是因病薨逝這麼簡單?我想聽的,是從你口中敘述的真實。”
太后的話依然清晰地映現在心裡,不論這後宮有多少是虛偽的殘酷,但那句話,必是真的。姐姐的死是因為她口中的“背叛”,這“背叛”二字後面的深處又隱著多少不為人知波譎雲詭的陰謀呢,這些未必是吟芩所能清楚知悉的,但表象的淺層亦是她該有所耳聞的,畢竟,彼時,她是永樂宮的宮女。
第二卷 緣惜 第40章 素年錦時堪憑弔(上)
(安陵宸)
窗外,一彎皎月漸漸籠了灰霾,只餘了邊際,間或有慘淡清冷的光芒暉瑩,勾勒出那抹無奈的殘缺,更映出一室的謐泠。
吟芩的眸光對上我的,糾掙許久,方重重嘆了口氣,緩緩啟唇:
“先貴妃入宮後與殿閣學士之子安陵涵藕斷絲連,間或有書信往來,被近身宮女鸞朱發現,證物確鑿地稟了皇后,恰那日聖上亦在鳳儀宮,先貴妃亦被傳至而來,但先貴妃庇護安陵涵的言辭卻讓聖上盛怒,所以聖上獨自啟駕去了避暑別宮,太后遂命先貴妃於英華殿思過,但先貴妃拒不認罪,如此,兩個月後——”
她頓了一頓,眼裡隱約的霧氣漫著,唇際微微地擻了一下。
“姐姐到底是怎麼去的?”我眸裡浸滿了悲慟,但卻沒有淚,哭不出來,洇生出的的恨意及哀怨,讓我發現,無所顧及的流淚其實也是件很困難的事。
安陵涵,為我叔父之子,縱是自幼他與姐姐青梅竹馬,但斷斷不至於姐姐進了宮,還放不下,他不是如此糊塗之人,姐姐,亦不會如此不顧婦德。這背後,隱著些什麼,定為不可於見光的陰晦,抑或有人嫁禍也未可知。
“在聖上回宮之前,太后賜了先貴妃鳩酒,那時,太妃正在清蓮寺理佛,和聖上一前一後匆匆返宮,見到的,只是先貴妃的遺體,因涉及皇室體面,故對外發的旨僅說,因病而薨。”她費力說完,反手握住我的:
“娘娘,奴婢本不該告訴你這些,如今說了,也是要娘娘摒卻心疑,重為自己著想,切不可為此去恨太后,去恨聖上,那樣,娘娘的處境堪虞,亦枉費了帝太妃為娘娘的周全所盡的心力。”
我闔上眸子,慢慢倚靠在梨花木的床欄上,堅硬的質感讓我的心可以不在柔軟的觸動下漸漸迷失、妥弱:
“芩,你知道,我做不到若無其事,我不相信姐姐會如此不顧婦德。鸞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