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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藥罐放到桌上,然後屈身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
“北溟國主一切安好?”他並不免我的禮,清泠的語聲,僅對著那另一國的至尊。
“孤銘謝西周國主搭救之恩,一切均好。”冥曜依然專注於那病患,並未停下。
“如此甚好,待到救援接近尾聲,疫情控制,朕與國主,亦該進入正題。”天燁的聲音裡似帶了笑意,但,卻是虛浮地空涼。
“孤未忘此次赴藏雲之事,惟願災民亦能早日得到妥善安置。”
“朕的心意同國主相通。”他緩緩啟唇,說出這句話,似無心卻有意,“朕還有事,先告辭。”
“國主慢走。”冥曜語音淡淡,眸光若有所思地掠向我。
我屈著身子,手指一片冰冷。天燁依然未理我,玄色身影從我身邊經過,仿同,我如空氣一般地不存在。
順公公並未緊跟,而是走至我身邊,停下,聲音雖低,僅我可聞,但仍字字清晰入耳:
“娘娘,您是后妃矜貴的身份,怎可隨意於街市熬藥呢。萬歲爺心裡堵著,您認個錯,不就沒事了。”
我緩緩起身,望著他,一字一字道:
“災難當前,還顧念著身份,本宮不明白何錯之有,是百姓的命重要,還是本宮后妃的尊位重要?”
“娘娘,奴才身份卑微,逾矩而言,權是為著您和萬歲爺著想,萬歲爺待娘娘如何,奴才也只在先貴妃身上看到過,娘娘,萬歲爺畢竟是帝王,有著他的準則,娘娘切勿一再去觸及,不然,苦的還是您!”
“順公公,本宮知道,但,本宮現在所做的,也並非一己之私,僅是在大難之後盡一份綿力。”
“娘娘,您心中有分寸自然是好。”他提高了聲音,“現在,奴才恭請娘娘移駕回行在吧!”眼神示意間,一邊早有禁軍上前,躬身行禮:
“末將恭請娘娘回行在。”
我望了一眼那尚在爐上的藥罐,罐裡的藥湯發出煎熬的吱吱聲,一如心內最後的掙扎。一邊望舒上前,揭開蓋子,俯身對我道:
“我會在這裡照看,請娘娘先回行在吧。”
冥曜一襲素白的袍裾隨風輕揚,他停下手中的敷藥,望向我,我卻避開他的目光,轉身,往遠處的行在而去。
第四卷 緣誤 第80章 君心終誤情終負(上)
天燁的璃妃,不管是哭,是笑,哪怕是自由,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即便他心中沒有我,我卻不能再屬於任何人。
而在我心底深處,有的,至始至終,也都只是那一個人。
原來,仇恨的力量,是源於愛,越深的愛,才會在一次次絕望後,湮生出恨來。
回到行在,心沉重地壓著些什麼,我撫著心口,知道,他一直在那裡,這是我無法迴避的事實!
憶晴替我端來一碗湯藥:
“娘娘方才在外面這麼長時間,早些用了吧。”
素手接過,凝著那深褐的藥湯,一滴清淚濺入,漾開一圈漣漪,然後,暉映著我的臉亦不清晰起來,輕輕籲出一口氣,蒼茫地道:
“憶晴,如果我們不是姓安陵,會不會,現在不用如此進退維谷呢?”
她不答,依然如木雕一般侍立在側。
輕輕拭去殘留的淚痕,說過不再流淚,哪怕流,也僅為入戲的需要,可,怎麼,還是有流不完的眼淚呢?
將那湯藥擱置於一邊的几案上,甫放下,一聲厲責響徹行在。
“安陵宸,預治疫病的道理還要朕來說與你知麼!”他冷冷地走進行在,直呼我的名氏,那一刻,分明,有什麼,生生在心底撕開一個小口子,痛,但卻說不出。
“臣妾參見皇上。”俯身行禮,不去看他臉上終於剋制不住的慍意,我怕,怕自己最後的情緒會失控在他的怒責下。
“臣妾知瘟疫之兇!但亦知,生若蒙屈,死亦何懼?”
為什麼,為什麼,我竟然還是提到了這一句,我在他眼中的清白,何時已重要到,我可以捨棄一切,包括自尊。
他冷笑:
“璃妃倒是看破生死了,縱然你屢次欺瞞於朕,朕卻尚容不得你死!”
第四卷 緣誤 第80章 君心終誤情終負(中)
我俯低身,低緩輕吟:
“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幽幽嘆轉:“皇上終究不信臣妾,但,即便是姐姐,皇上又何曾真的信過呢?”